Alice : 出柜是我担起责任的一种方式|和一位Les姑娘的访谈手记

这是 Rising Girl 的第5个故事

我有幸认识了一位勇敢的拉拉

Alice是在我征集大家23岁时的生活状态时认识的姑娘,大学的时候就出来工作,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做产品助理。

2015年临近春节的时候,她向父母出柜了。

现在的她有一个相识了3年的异地恋的女友,两个人从普通朋友一点一点走向知心朋友到恋人,彼此保持着轻松和默契的开放式关系。

我们聊了很多,关于她的故事,关于同性恋这个群体在想什么,以及她们的探索,挣扎和努力。

即便信息如此发达,我们依然对这个群体的认知是匮乏的。

ZANK在发布的2016年LGBT群体恋爱婚姻观白皮书中提到,目前全球,LGBT群体已经超过4亿,而且正在逐渐呈现“年轻化”,大约八成的样本数量集中在17-30岁之间。在中国,绝大部分同性恋选择“深柜”,即不向任何人表达自己的性取向。

因为身份的异同,在这个各种观念逐渐分层的社会,一些被放大和聚焦引来的舆论经常会给这样的群体带来极大的压力,像是走在两极分化的边缘,或被歧视疏远,或被激进的鼓励,或是不理解,意图强行改变而忽略她们真正的需要,你难以分清究竟这个社会对于她们是更宽容还是更加敏感了。

随着年龄的进程,Les们面对的问题会不断改变,她们十几岁时,会纠结和确定自己是喜欢男生还是喜欢女生,是T还是P,如何找个女朋友。当她们过了24岁,结婚压力开始变大,可能就要在出柜和找一个男朋友上作出选择。

对于她们而言,父母是心头永远绕不过去的坎。

Alice说,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敢于出柜的,“现实中我有一个好朋友,她是双性恋,我们关系好到话题无所不谈,但绝对不能睡在一起。大家喜欢的类型也不一样。因为家里很传统,她还没有和她妈妈出柜。”

出柜在Alice看来是一种责任代表。不出柜选择形婚的朋友可能是为了给家长交待,但是背负着不必要的身份,被世俗道德绑架,演一辈子戏会过得很累。

谈到自己父母的态度,Alice说,出柜以后,妈妈苍老了很多,他们因为爱我,所以在努力理解我。

我很幸运,这条路不容易,但我真的很快乐。


Rising Girl Q&A

Q:  第一次发现自己喜欢女生是在什么时候呢?

我从小成长环境里接触的思想,一直只有异性恋。六年级时,大家开始谈论暧昧和喜欢的男生时,我对这些完全没感觉。

初中才是我真正的感情启蒙阶段。

记得初一某天的升旗仪式上,我正在很无聊的听校长讲话,突然身后一辆白色摩托车开过去,是一位我不认识的女老师,她停在前面摘下头盔,然后把头发甩了一下,当时我站在那里,默默地看着她走上楼的背影,是一种从没有过的莫名被吸引的感觉。

不过,当时因为她不教我们班也没有机会再遇到老师,就慢慢淡忘了。

到了初二,我进了新校区,有一次下课后,待在4楼教室里发呆,抬头一望,突然看到了5楼走廊的她!也不敢跑过去和她搭话,就是默默的看着,默默的开心,不过那时候起所有的日子都带上了雀跃的期盼,特别喜欢时不时的抬头,看5楼的走廊有没有她出现。

然后到了初三,让我一辈子难忘的幸福发生了,她成了我的班主任!

我开始想方设法接近她,那种小心翼翼地接近的心情现在还记得很清楚。

去办公室问问题,为班级打扫卫生,操场上做操排最后一个,因为她会在树荫下站着,这样距离离她最近;她心情不好时我会给她发信息鼓励,她心情好时我的世界也充满活力;会留意她的高跟鞋声音、每天装扮,因为近距离接触变多,有时她的手会恰好搭在我肩上,我既紧张又幸福。

当时的自己纯属以为这种感觉是崇拜,没有想太多,初中毕业后,我发现自己对老师念念不忘,开始怀疑自己是同性恋,和同学说后她说我想多了。

自己也找了心理辅导员,他说我有恋母情节,我想转移注意力,尝试一些“正常”的事情,就开始试着和一个男生谈恋爱,对方很帅,类似汪东城的外形,但我就是悸动不了,关系就不了了之了。

后来再遇到老师,那份心跳又回来了,那个时候开始慢慢确定自己喜欢的是女生。我觉得爱上女性真的超级美好,我也很喜欢自己的身体。

Q:  比较好奇女朋友都是在哪里认识,能讲讲和女生交往的故事吗?

大部分是微博上认识的。

我比较相信一见钟情,遇到志同道合的真的蛮难。 我谈的女生都是双性恋,她们谈的女生,就我是同性恋。

第一位女朋友是在微博上说喜欢我的文字、声音,和我疯狂表白,在一起3个月后,我实在受不了她的无理取闹,分手了,现在我们是普通朋友。

第二任女友分手的原因是因为她把我当成了T。拉拉圈中,有分T、H、P,T是男性化,H是中性,P是女性化,我不喜欢她将我当成男生,恋爱中强烈要求我要给予她物质,包养她的一切,甚至我不可以有女性的性格特质。然而,我坚定的确定,自己是女生,不是T,当T很累。

还有新认识的女性朋友,她们会不自觉的想在我这里索取温暖。比如有一位比我大7岁的女性朋友,她在感情上受挫过,性格很依赖,不太懂怎么照顾自己,认识我之后,很喜欢向我倾诉,说是和我说话可以激发她的少女心。

如果我觉得这人的亮点值得我交朋友,我会选择保持距离的和她们做朋友,但是如果不值得就不愿意去耗费精力。

比如,朋友的前女友,因为家庭原因极度缺乏安全感,于是选择冷漠处理,没再说话了。

这个群体里,有很多女生缺乏安全感,依赖感,或者在感情上有受挫过,容易产生抱团取暖的感觉,而我没有混圈的习惯,喜欢交直人朋友多些。

Q:  现在的情感生活是什么状态呢?

现在的女友是一个音乐老师,一个非常可爱的娘T,非常干练(害羞脸)。

我一直喜欢的特质都是那种,温柔中带有杀气,腹有诗书,古灵精怪,有自己的想法,懂彼此需要空间的姑娘。

我现在在广州,她在成都,虽然是异地恋,但平时会视频,发照片,偶尔说说情话,她不会特别腻歪,不像以前的女朋友需要哄半天。要见面就约个大家都有空的时间,交通也方便。

其实最近我在好奇开放式婚姻,今天刚得知一本书叫《野燕麦计划》,但大陆所有平台都没有,托了台湾朋友和香港朋友在买,我和现女友也算是开放关系,想去玩的时候说一声就行,解决性或者和欣赏的人做朋友。

Q:  为什么决定出柜呢?父母对你出柜是什么态度?

我在公司和同事出过柜的,没什么事,大家还是说说笑笑,可能和互联网行业的开放性有关。现在换了工作,并不想再出柜了,毕竟是隐私,工作就是工作。

我妈妈年轻时在广州,深圳工作过,所以,她知道有这类人存在。

我有问过,如果我是呢?她说,最好不要,你不适合。可能因为那时我在家比较妈宝,习惯被照顾的类型。我妈妈也察觉得到,我对女生特别用心,她害怕我这样会不小心伤了自己。

比如,在我还在懵懂的探寻自己的性取向的时候,有2个好朋友觉得我可能是同性恋,但当时自己反应很迟钝根本没有确定这件事,她们就断绝和我联系了。

上大学后,我妈对我特别放心,因为她知道我会很好地照顾自己,独立到爸妈很佩服,哈哈。

至于出柜的契机,那时我非常迷恋一位女士,她大我8岁,不想让她认为我是个小孩,所以,我觉得我有必要将未来规划好,出柜是第一步,起码不形婚,也不走异性恋婚姻。

我在大一时先和妹妹出柜了,她不断帮我跟爸妈科普同性恋的事情,爸妈当时一度以为妹妹是同性恋,哈哈,其实她是异性恋,为了帮我才科普的。

然后,2015年临近春节前,和妈妈一起看电视节目《一路上有你》,我们在谈张智霖袁咏仪夫妇时,我突然地蹦出一句,我不想结婚,更不想有小孩。

我妈就诧异地问,为什么?难道你是同性恋?我点了点头,算是正式出柜了。

我妈妈刚开始是接受的,还安慰我说,没什么的。但是由于我忽略了离开家乡后要对妈妈持续关怀,她就开始胡思乱想了,白头发开始多了。因为,她不知道我以后的规划要怎么走,她也怕我走的辛苦。

爸爸看到妈妈突然苍老了好多,意识到不对劲,后来知道后哭了几场,他不明白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爱妈妈,更爱他的孩子。所以最能做的,就是假装不当回事,我妈妈后来恢复好了,也会劝我爸爸说,这是天生的,没办法改变。

距离我出柜一年多,我家才终于慢慢平息。

Q:  物质基础对于你们来讲重要吗?

同性婚姻的基础也是关乎到物质生活,只有经济独立了,才能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父母都不想你过的辛苦。

90后的出柜,要给到家人放心,房子依然是基础。所以现在在努力提升技能,好好赚钱:)

Q:  拉拉如果在一起,孩子的问题如何解决呢?

我是丁克族…选择坚决不生。现女友也是。

丁克的原因是,感觉自己对孕妇过敏,根本接受不了,有同事和我说她好像怀孕了,我都会身体莫名的发一会冷颤,然后不想和她接近,我也不喜欢小孩。

同性恋也有人选择去形婚生孩子(人工受孕),也可以去国外的精子库借精生子。

Q:  你所了解的同性恋这个圈子出柜的人多吗?还是大家最后大多形婚?

我身边90后的同龄人会选择出柜的比例更大,70,80后会考虑形婚。

同龄人也有不敢出柜的,因为父母保守,怕被家暴。我的那个好朋友,她妈妈表面开放,但思想及其保守,而且在社会上有一点点小名气,如果她出柜,会连累到她妈妈的名声,不过,因为她是双性恋,也无所谓一定要出。

婚姻欺骗大多还是以男生为主,有80后男同性恋出柜后还是被爸妈逼迫一定要传宗接代,于是最终还是要和一位异性结婚,往往他的妻子到结婚生子后才能知道真相。

这样的欺骗多到无法想象的数字, 我也认识一位前同妻,她知道丈夫是同性恋后选择离婚,还做了一个同妻组织,帮助同妻走出欺骗性的婚姻。因为大部分这种欺骗婚姻发生在农村比较多,要逃离非常困难。

*注:ZANK数据表明与异性结婚的同性恋,仅有36.4%的同性恋会让对方知道自己的性向即形婚,63.6%的同性恋会隐瞒自己的取向即骗婚。

Q:  作为一名拉拉,关于未来你有什么计划和愿望吗?

如果经济条件允许的话,会选择去澳大利亚结婚领证,这是仪式,是必须要做的。我希望能像普通大众一样,同性恋也可以领证结婚,享受同样平等的待遇。

Q:  想对Rising Girl说点什么?

谢谢Rising Girl的多元理解,愿意为小众发声。

*注:本文所有内容观点仅代表被采访者,非群体代表

Rising Girl 访谈计划
Meet amazing girl and write their story.

我是兔小卷。

做过记者、设计师和产品经理。

工作这几年,认识了很多姑娘,她们在做的事情各不相同,但相同的是,她们活得闪闪发光,像是一株春天的植物,不断地抽枝发芽,向上生长,美好的让你很难想象她们破茧而出之前的样子。

Rising Girl 访谈计划,将会持续采访20-30岁之间坚持梦想寻求改变的姑娘,写写她们朴素的生活,与最遥远的梦想。

如果你也是个热爱生活的姑娘,符合以下任一标准,欢迎联系我,希望我们聊得愉快:)

1. 有一项自己一直在坚持的爱好、习惯或事业

2. 曾经或正处于迷茫期(爱情,生活,职场...),并在寻求改变

3. 20-30岁之间,对Rising Girl计划感兴趣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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