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常听老人们说一句话:“有钱没钱,剃头过年”。物资匮乏,交通闭塞,思想和身体都被禁锢的年代,父辈们就像双脚生长在那个小山村一样。有些人一辈子足不出户,少数人只在方圆十里八乡活动。所以,无论春种秋收忙乱得多么蓬头垢面、不修边幅,过年剃头,是对新年起码的尊重,也是一年到头少有的光鲜。
改革开放的政策,让人口流动起来。诸如农民工、回家过年、春运、抢火车票……,成了每年过年的永恒话题。于是有了“有钱没钱,回家过年”一说。因为有了为了生活一年到头的背井离乡,回家过个团圆年,是常年在外的游子们对新年的最大期望。
而“除尘纳新,扫屋过年”是无论那个年代都有的传统。民谚有:腊月二十四,掸尘扫房子。
小时候的过年,是按着老祖宗留下的传统一步步走过来的。过了腊八就是年,腊月二十三小年过去,二十四五家家户户开始打扫屋子,除去一年的尘埃和晦气,神清气爽地迎接新年的到来。
因为职业的原因,每年的岁末年初是最最忙碌的时候,无论是一月份过年还是二月份过年。所以,采购年货及收拾家都是周末或晚上抽空完成,不能严格按照祖训循规蹈矩地执行。
随着年龄的渐长,对新年没有太多的期待。似乎所有的行为,都是顺应节气潮流。其实,内心里还是很享受节日的气氛和氛围的。
比如:此时此刻,在一个安静的星期天,慢慢地一寸一寸收拾家里的犄角旮旯,不急不缓,任时光缓缓流过。
亲手抚摸着每一件陈年旧物,总有些不舍和感叹。因为每一个或大或小的物件和每一次人生相遇一样,都有一段曾经的记忆:或美好,或忧伤,或感恩,或激愤,即使它随着岁月都已成为过往烟云。
客厅墙上的这四幅梅兰竹菊十字绣,是2011年年初利用骨折休病假的四十多天完成。似乎是冥冥之中安排,在2010年末去首府出差时,在车站附近的大市场相中了这四幅十字绣,从小没干过像样针线活的我,居然想学习绣绣十字绣。最初给自己定的期限戏称是“猴年马月”。
天遂人愿,2011年春节起第一天上班,骑着自行车急急忙慌地赶单位的通勤车,在十字路口和另一辆自行车相撞,造成轻微骨折。没办法打了石膏请假休息。
最初“一觉睡到自然醒”的新鲜劲儿过去,突然百无聊懒起来。想起来还有四幅十字绣的伟大工程,病假生活丰富多彩了起来。
每天早早起床,红蓝专用笔画好格子,各色绣线标注号码,穿针引线忙得不亦乐乎。一介书生居然也可以做女红,俨然一个像模像样的绣娘。
晚上全家人都休息了,我还恋恋不舍着魔一般地绣着。
这期间,由于遇人不淑,遭遇到单位某些人的算计和不公平待遇的事儿,仿佛随着那四副十字绣的完成也想开了。
人生天地间,有些相遇,是幸运的。而与有些人的相遇,只是为了给你狠狠地上一课,让你明白人性不止有善,还有恶。
棉布细细地在画面上抹过,留下的是欣慰和满足。叮嘱一边等着挂画的先生:今年,把梅、兰、竹、菊调一个顺序挂起来。他迟疑半响,说不知如何下手,逗的我和姑娘哈哈大笑。
家里有太多的书,搬家时把旧家的一个心爱的五门书柜从300公里外搬了过来,还是不能放得下。怀旧的先生小学课本都完好地保存着,不舍得丢弃。
一排排地取出来,认真地擦干净,再一本本地放进去。工作后买的每一本书的扉页,都写着购买日期和书店。大学时的书,我的仅存一本学校编的《大学英语字典》。那本书,被我无数次地标注,密密麻麻的英文,记录着曾为之奋斗的那些青葱年月。虽然六级考了几次都最终都没有通过。
突然,先生喊着女儿的乳名:看看你的满月胎毛、你妈妈的住院床牌和你被护士阿姨抱出来时的手环。
我一惊:我怎不记得了。
他笑笑:你剖腹产出来后刚顾着闺女和刀口痛了,哪记得这些。
那是一张普通的小纸片,估计是护士从哪个病历本上撕下来的一小片,记录着女儿出生日期和具体时辰,还有身高体重。
手环是一截白布条,上写:某某某之女。
相比现在医院里那些精致的、美轮美奂的卡片和纪念册,它们太普通太普通,对于我们却弥足珍贵。
那个出生时身高45厘米,体重6.1斤的小猫咪,如今已是1米68的个头,快赶上她老爸了,而我这个小矮人只有仰视他们的份儿。
满月的胎毛,估计是象征性地剪了一剪刀。先生说哪天做一支胎毛笔留作纪念。我看那几根小毛发够呛。女儿的发质不好看来是胎带的,随我,柔软而卷曲。
先生居然在我们不知情时,悄悄地收藏起来,认真地夹在他的大学毕业纪念册里,等着闺女长大的那一天。
平时不大用的那台“小狗”吸尘器,此时派上了大用场。家里犄角旮旯“嗡嗡嗡嗡”地走个遍,大显它的身手。女儿看着我怡然自得地使用它,开玩笑:买对了吧?那还是王姨帮你买的吧?
我是个不愿意接受新鲜事物的人,懒惰到别人能代劳的尽量自己不学习。那些年在原单位,都是春妹妹帮着买东买西,在她的帮助下,我注册了QQ,邮箱,微信等,学习了很多新鲜玩意儿。
一天的整理时间,不觉已过去。每一件旧物都留着一段旧时光和温暖时光的一些人。人生一世,走走停停,那些曾经美好温馨的片刻记忆,足以温暖我们的余生。
晚饭后,先生在除皮泡根后种植了快递到的水仙,给这个忙碌星期天的除旧迎新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想象着春节时那一盆香气四溢、小巧的鹅黄色凌波仙子含苞开放,一定是满屋春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