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说

最近,我参加了网上的一个免费培训,写格律诗。在此之前我从来不知道格律诗是怎么写的。试着写过几首,但不是写成了顺口溜就是打油诗。这次参加了才知道,原来格律诗是有谱子的,按照平仄和押韵规则去填的。那天布置了作业,第一次写诗,我胡诌了几句,算是过关。本来要求就不高,只要符合格律就行。接下来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都没怎么费劲就写好了。第五次可就费劲了,琢磨了半天整出几句来,感觉不怎么通,可老师还是给我验收了。第六次又费了好大劲好多时间才写出来,老师也给验收了。只是给我提了意见:努力学习,丰富词汇,写出诗意来!天,我一个从来没有格律知识的人能胡诌出合于格律的“白开水”已经很不错了,还嫌我没有诗意!

当时我就答复,说这不是一日之功,而且我本来就是个无趣之人,写不好诗是正常的。

我想,老师说我的原因不外乎,一,的确我写得不好。因为我看群里其他人就写得很好,真的有浓浓的诗意。我也发现,他们多数在参加此次培训之前就已经很懂诗了。基础就比我好。这在他们的朋友圈就能看出来。与他们比,我是真正的小白。其二,我的两句比喻可能老师不习惯。我首先把“书”比喻成架上的一排砖,虽不常见,但我认为未尝不可。另外,我把翻开的书比喻成鸟翅,可能老师也不习惯。但我这是借用傅天琳老师的比喻。傅天琳老师写道:“一本翻开的书/一朵鸟状的云……”所以我的比喻没有问题。

总结起来,一,我真的差;二,我的理念和大家不同。我本来不喜欢当今人写的格律诗。一般都写得豪情满怀。好不好?当然好。但我觉得有个缺陷,有些不沾地气。都是唱赞歌,为成功者喝彩,不那么光彩的地方就选择性无视。大家都这样写,就写成了一种风格,好不单调。我喜欢各种风格。尤其喜好象小说一样,不抒情。文学就是要关注底层人,关注小人物。

毛主席说过,他不主张现在的年轻人去写格律诗。因为格律太复杂了,花大量时间在上面,划不来。况且相当束缚人的思想。

但是毛主席本人却是相当精通诗词格律的。毛主席又说过,唐朝诗人里面,他喜欢李白和李贺,因为他俩写诗都凭借想象,天马行空。毛主席说,诗歌是想象的艺术,就是要凭借瑰丽的艺术想象去写。所以他喜欢李白和李贺,而不喜欢杜甫。

我认为毛主席说得很有道理。但我却不喜欢李白和李贺,因为我不擅长想象。我更喜欢柳宗元和韩愈。柳宗元的诗,它不天马行空,很写实,寄情山水,仿佛与世无争,但却不是真相。他的诗文都是,往往在寄情山水的时候,不经意地点出一点题外之意。这就说明他不是真的与世无争,而是政治抱负得不到实现才寄情山水的。寄情山水,使他的诗文才情得到充分展现,一点题外之旨,又深化了他诗文的主题。这种似说不说,说又不全说的写法,表现了他对现实的一种无奈。但同时,他是有朴素的唯物主义思想的思想家,他的思想毫不含糊,有积极进取的意志,不同于那些颓废的封建知识分子。诗文风格上,后人有对他概括,说他有“枯”和“淡”的特点。总之,这正是我所喜欢的风格。因为对现实无奈,你又不能总去说你的无奈,于是只好曲折地表达了。不料一千多年前我就有了知音,哈哈不对,是柳宗元一千多年后有了我这个知音。也不对,我不配称为柳宗元的知音,柳宗元是我心目中的大师。

还有就是韩愈。韩愈提倡以文入诗,诗歌写得风趣诙谐活泼。当今有一个诗人石智安在群里对我说,韩愈以文入诗的尝试是失败了的。我却不这么认为。那些文学史家都说他是成败各一半。我这个白丁当然是去看他成功的地方咯。韩愈的思想比起柳宗元来说,属于唯心主义多一些,也受佛家思想影响。他的诗写实又空灵,所以我喜欢。与他相比,另一位以文入诗的“诗圣”杜甫我却不喜欢。为什么?因为杜甫太忧国忧民了。忧国忧民在我看来不是件好事。政治家没说的,那是他的本职。但对于穷困潦倒的诗人来说是吃饱了撑的。你能改变什么?充其量把自己折磨得早逝而已,给世人留下一个迂腐穷酸的印象。说穿了就是没有把自然、宇宙、人生悟透。杜甫在这方面就是不如韩愈柳宗元。他就是太务实,不象韩愈柳宗元白居易苏轼懂得务虚,除了忧国忧民不懂得安顿自身灵魂。

唐朝诗人里除了韩、柳之外,还有白居易,也很不错。这么说吧,贾平凹曾说过,古代作家里面他最推崇司马迁,陶渊明,韩愈,柳宗元,白居易,苏轼,蒲松龄,曹雪芹,此八人,虽然风格各异,但他们反映的自然,社会,人生,心境之广阔与深刻,却是一脉相承的。我很以为然。就拿韩愈的“原头火烧静兀兀,野雉畏鹰出复没,将军欲以巧伏人,盘马弯弓惜不发……”,来比杜甫的“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语言是不是要有张力得多?——虽然我对“张力”这词并不理解——我一点也不否认杜甫“诗圣”的地位,我说的只是我个人的喜好罢了。

毛主席还说过——他是和陈毅、贺敬之讨论诗歌时说的,说未来的诗歌应该向民歌学习。我觉得这也很有道理。你看,毛主席有了“高天滚滚寒流急,大地微微暖气吹”,“吴刚捧出桂花酒”,“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这些句子之后,不是还有《八连颂》这样的杂言诗吗?这也是按部就班,亦步亦趋的写实啊。所以我提倡现代的“以文入诗”。当然提倡说不上,是我喜欢——更进一步,以文为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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