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暗流涌动
“哦叔叔,是你!”
公孙大娘从沉思中惊醒,掩饰地笑了笑,说道:
“也是也不是,我在报恩寺遇到李大哥了。”
岐王不免有些惊奇:
“哦?李白去报恩寺了?不知他去报恩寺干什么?”
公孙大便把在报恩寺遇到杨柳青之事说了一遍,也把与师兄张旭相认之事说了。
岐王沉吟道:
“你李大哥既与杨柳青在一起,自然不能让她有任何意外出现,你若杀了杨柳青,他便不能在相府呆下去了。”
“当时我是一时冲动,听说是奸相之女忍不住动了杀机,后来才想到此节。”
“据你所说,张旭是你师兄,用一只笔震偏了你手中长剑,如此看来他武功不低啊?”
“他的武功即使高不过李大哥,也不会差多少。”
“你看看是否可以把他召来?”
公孙大娘面有难色,说道:
“张旭师兄早已心灰意冷,不愿涉足俗事,此事恐怕难以如意。”
岐王点点头,说道:
“安禄山到了长安城几日,并未见他去拜会任何朝臣,很是奇怪,难道他此次来京真的毫无所图?”
公孙大娘想了想道:
“也许他早已想到朝廷在注意他一举一动,故意不联络任何朝臣,意图便是要朝庭对他放松警惕。”
“你说的颇有道理,如此看来,安禄山的阴谋已准备得够充足,恐怕不久便会有所行动。”
“叔叔,确有可能,暴雨欲来之前总是闷热得可怕,也许安禄山此次进京是对朝庭最后的试探。”
岐王说道:
“若然如此,安禄山只差最后一个借口而已。”
公孙大娘点点头道:
“想来便是如此。”
岐王若有所思道:
“只不知安禄山会找什么样的借口?”
公孙大娘沒有答话,她也猜不到安禄山会找什么样的借口,岐王说道:
“安禄山是杨贵妃的干儿子,明日他要进宫拜见皇上与贵妃,杨国忠到时必定在场,俩人若是暗通款曲,倒是一件棘手之事。”
“叔叔,安禄山多大年纪,怎会是杨贵妃的干儿子?”
岐王苦笑道:
“安禄山之子安庆绪都已年过而立,他自己少说也过了知天命之年!”
公孙大娘奇道:
“杨贵妃只三十来岁,而安禄山已五十多,竟去做杨贵妃的干儿子,这岂非太滑稽?”
“安禄山乃藩镇大吏,手握军权,心知朝中必然有人对自己毁谗并加,拜杨贵妃为干娘正是他聪明之处!”
公孙大娘到底年轻,对人情利害不甚了解,遂道:
“叔叔,我却有些不太明白。”
岐王笑道:
“你不明白的是三十来岁的女人做了五十多岁男人的干娘,五十多岁的男人为何甘愿做三十来岁女人的干儿子罢?
“试想,皇上对杨贵妃宠爱无比,安禄山认她为干娘,她还不在皇上耳边替安禄山说话么?有什么话能比得上枕边风更凑效?”
“话虽如此,但杨贵妃答应做安禄山的干娘,就不怕惹人笑话么?”
“大娘,你如此想就是小孩之见了,想那安禄山身为范阳节度使,坐镇一方权势显赫,是何等威风?
“杨贵妃收了他作干儿子,既可为自己长脸,又可震慑后宫其他意图争宠的佳丽。
“安禄山不时还有无数金银与奇珍异宝孝敬,好处不一而尽,而杨贵妃要做的不过是在皇上耳边动动嘴帮他说说好话。
“如此有利无弊之事,旁人羡慕尚且不及,又岂会有甚么人笑话?”
公孙大娘道:
“这倒是。”
岐王又道:
“杨国忠也必在严密注视安禄山的一举一动,他须得防备安禄山会收买其他朝臣于己不利,毕竟他与安禄山素来不睦。
“但杨国忠若改变主意与安禄山修好,则于咱们大大不利,此后果实是堪忧。切不可让安禄山与杨国联手,大娘你看该用何法子?”
公孙大娘道:
“叔叔,要阻止他二人联手,须得用离间之计给他二人制造仇怨。”
公孙大娘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岐王拊掌道:
“好计策,你去与天王策划此事,无论如何,咱们定要让杨国忠与安禄山反脸成仇。”
公孙大娘点点头道:
“放心罢叔叔。”
却说在公孙大娘离开报恩寺后,受惊的杨柳青静养两日方缓过神来,一行便启程返回长安城。
在启程之前毕乘云请求杨柳青,千万不要把她在报恩寺遇险之事告诉相爷。
因为若被相爷知道此事,不但他与李白会受斥责,二十名卫士与两名婢女亦将难逃杖罚。
毕乘云算准一点,经此险事相爷今后肯定不会再让杨柳外出,而大小姐最担心的便是此事。
如毕乘云心里所想一样,杨柳青果然一口应承,答应不将报恩寺遇到公孙大娘之事对任何人提及。
这固然是杨柳青怕连累婢女与卫士们遭受杖罚,更大原因则是担心李白受到自己父亲问责,还有便是自己再不能外出。
须知相府花园虽然广阔,景致也算不错,但到底不能与外面的世界相比。
在杨柳青眼里,相府就象一个鸟笼子,毕竟鸟笼子再大也是鸟笼子,永远也找不到外面天地那种自由气息。
所以毕乘云对杨柳青没费什么唇舌,就达成了自己的心愿。
不过杨柳青回到相府后,杨国忠只随口询问一些上香之事,便让管事通知毕乘云和李白到议事厅,根本不疑有他。
毕乘云、李白进议事厅后,杨国忠劈头便问:
“原说第二日便返,怎么在报恩寺多呆了两日?”
毕乘云答道:
“禀相爷,大小姐执意要多住两日,如何劝也不肯回来,属下没奈何只得依从。”
在返回路上毕乘云便已和杨柳青就多住两日之事说好关通,因而此刻大胆编造。
杨国忠只哼了一声,不再追问此事,皱着眉说道:
“安禄山进京已有几日,本相预料他必四下拜访朝中大臣以图拉拢,却不料负责监视的人回报说,
“不但不见安禄山拜访其他朝臣,就连他的从人都全部老老实实在驿馆呆着,连驿馆大门都不出,不知弄甚么玄虚。”
毕乘云心内清楚,在杨国忠面前说出任何不该说的话语,都是愚蠢的行为。
所以此刻尽管听到杨国忠似是而非的自言自语,他只恭恭敬敬的垂首站立,一言不发。
李白当然也不傻,既然毕乘云都不开口,他当然也不会开这个口。
杨国忠等了好一会,见没有听到回答,当即问道:
“毕总管,你对此有何看法?”
毕乘云躬身垂首,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回相爷,属下对安禄山其人无丝毫了解,所以不敢随便妄言。”
杨国忠随即把询问的目光转向李白,李白见杨国忠看向他,只微微摇头,亦不言语。
杨国忠见二人都不作声,自顾沉吟了一会,忽然笑了起来,说道:
“安禄山以为他什么都不做,本相就不知道他的意图?以为装出一副深居简出之样,就可以掩藏自己的别有用心?这未免也太低估本相了!”
杨国忠自言自语道:
“以本相所忖,岐王府也一定在注意安禄山一举一动,李醍那小子一定也在纳闷安禄山为何毫无动静……
“不好,若是李醍忽然心血来潮,居然在暗中与安禄山联起手来,那对本相岂不成了一个巨大威胁?”
听杨国忠说出此话,毕乘云望了李白一眼,小心翼翼的说道:
“相爷,属下心中想到一事,不知当不当讲?”
杨国忠淡淡说道:
“说罢。”
毕乘云恭恭敬敬的说道:
“回相爷,照属下看来,李醍决不会与安禄山联手。”
“哦?”
杨国忠疑惑地望着毕乘云,反问道:
“何以见得?”
毕乘云对此问早已胸有成竹,当下对杨国忠侃侃而言:
“相爷试思,岐王本身系大唐皇室宗族子孙,乃是当今天子之皇弟,自己又身为禁卫军指挥使,统领着朝廷禁卫军。
“而安禄山却是手握重兵、坐镇一方的节度使,与岐王相较乃属外臣。别说两人联手,只要这两人走动得稍频繁些,都会使其他朝臣不安。
“若是这俩人联手,定然可想而知,不但使其他朝臣大为惊恐,连皇上都会对岐王心生猜忌。
“岐王此人比鬼还精明,是个深谋远虑之人,决计不会考虑不到与安禄山联手后的隐弊。”
毕乘云说到此处停下话语,杨国忠眼中露出欣赏之意,朝他点点头道:
“有道理,继续说。”
“相爷,岐王虽然不会与安禄山联手,但也不会坐视安禄山与朝中任何人联手,特别是不想看到安禄山与相爷联手。”
听了毕乘云这番话语后,杨国忠居然一反常态,不但拈着颌下之须点了点头,居然还望着他极其亲热的说道:
“有道理,乘云,不枉你跟随本相这些年,对某些现象不但观察得细致入微,分析也入目三分。
“实不愧为本相最得力之膀臂,本相得你相助,实在是一大幸事。”
毕乘云自跟随杨国忠以来,还是第一次得到他直呼其名,当真是令毕乘云受宠若惊。
毕乘云将身深深一躬,说道:
“相爷言重了,乘云一身皆系相爷所赐,没有相爷的知遇之恩,乘云如何会有今日?
“乘云七尺之躯包括这条命皆属于相爷,此生即便是为相爷赴汤蹈火,乘云亦在所不辞。”
听到毕乘云这番话,杨国忠眼中露出满意之色,目视李白道:
“李白,你对毕总管的分析有何看法?”
“相爷,毕兄的分析实是颇有道理,根据毕兄之见,在下认为岐王府可能会有所行动,以阻止相爷您与安禄山联手。”
毕乘云当即附和道:
“相爷,属下认为李兄弟言之有理,岐王府必然会有所行动,以阻止相府与范阳联手。”
杨国忠哈哈大笑,笑罢说道:
“本相根本从沒想过要与安禄山联手,李醍如果如此就是庸人自扰了。
“只不过,他若在暗中挑拔安禄山与本相两虎相争,自己从中渔利,倒是不可不防。
“但李醍之伎俩岂能瞒过本相?本相倒要看看他到底能玩出甚么花样!”
杨国忠稍作停顿,续道:
“明日安禄山将进宫拜见皇上与贵妃,届时高力士与本相必然作陪,若皇上要偕贵妃娘娘游御宛。
“则少不得要叫上李龟年那班人,李白,明日你与本相同去如何?”
李白微微躬身道:
“相爷但有吩咐,李白敢不从命。”
杨国忠呵呵一笑道:
“那便如此说定,明日你随本相一起入宫,今日之事便议至此,你与毕总管退下罢。”
李白与毕乘云一齐躬身道:
“相爷,属下告退!”
从议事厅出来后,毕乘云喜形于色的说道:
“李兄弟,方才相爷对我可是第一次以名相呼,愚兄跟随相爷多年还从未见他如此客气。”
李白笑道:
“毕兄才智兼备,又对相爷赤胆忠心。得相爷欣赏信任,乃理所当然之事。
“相爷对毕兄的赞赏,足以证明毕兄在相爷心中之地位,此乃可喜可贺之事。”
毕乘云得意非常,说道:
“想我毕乘云不过是一介武夫,若非相爷抬举岂有今日之风光?不过与李兄弟相比,却又天差地远了。”
李白忙道:
“毕兄何必太谦?李白只不过多读了几日子曰诗云,实乃一迂腐酸丁,如何能与毕兄的过人才干相提并论?”
李白此话让毕乘云大感愉悦,禁不住哈哈大笑,笑罢意犹未尽的说道:
“李兄弟,相爷今日的态度实在太令人出乎意料,以致我都有些怀疑是否身在梦中。”
李白正色道:
“我倒不觉得有何出乎意料,凭毕兄的忠心、功劳,得此荣幸乃实至名归之事,若相爷忽视毕兄,兄弟我倒觉得意外了。”
毕乘云满心欢喜的在李白肩上捶了一拳,笑道:
“李兄弟,原来你也学会取悦人了,今日既逢此兴事,咱们乘兴去状元楼饮两杯如何?”
李白不躲不避,受了他一拳,却笑着婉拒道:
“毕兄既有兴致,小弟本当与毕兄共谋一醉,然而甚是不巧,我需去拜会一位友人,只能向毕兄告罪了。”
毕乘云不禁微微有些失望,只得说道:
“既然如此,那只好改日了。”
李白向毕乘云拱了拱手道:
“毕兄,小弟尚有要事,告辞了。”
毕乘云也拱手道:
“李兄弟既然有事,请自便罢。”
李白当下辞了毕乘云,先回房取了张旭那幅字,随后出了相府径向天王庙而去。
到了天王庙外,李白正待跨进门去,忽然从门里闪出一胖一瘦两名僧人,齐齐拦在他身前。(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