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出院了。但手术的伤口恢复得并不好,回到家里还是需要换药的。又加上奶奶也需要照顾,父亲请了长假,在家里照顾母亲和奶奶,家里的格局改变了。
我又上了班,生活基本上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母亲在康复中,逐渐地可以有一些活动,闲不住母亲还想和父亲一起去地里参加劳动。父亲是不允许的,即使有时侯母亲到了地里,父亲也只是让她坐在地头,和父亲聊个天,陪伴一下父亲。
因为父亲心里很清楚,母亲的病随时都可能复发,那个家中的坚定后方已经变成了最孱弱的人,她需要我们的呵护。父亲曾多次在我面前流露出忏悔之意,说没有好好爱护母亲。
我何偿不是如此呀!从小到大,母亲是我的美味的饭菜,是我华丽的衣服,是我生病时的呵护,是我人生路上挡风遮雨的雨伞,就连现在我女儿的衣服,都是母亲一针一线做出来的。而我,却很少考虑过母亲的需求,有时候还在母亲面前耍脾气。尤其是我为人母之后,将心比心,更觉得母亲不容易,觉得亏欠母亲太多。
和母亲独处的时候,母亲曾悄悄地问我:“松,你给我说实话,以前听别人说一些病做完手术后还能撑上几年,我的病手术后医生怎么说的?我还能撑几年呀?”
我和父亲之前商量好了,要强的母亲一定不会接受眼前的残酷现实的,最好的方法就是向母亲隐满病情,让母亲开心一天是一天,能隐瞒尽量隐瞒。
我故作轻松她说:“妈,你怎么能这样说呢?你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你的情况没那么严重,你本来不做手术就行,但我爹不放心,又咨询了很多医生,觉得还是手术比保守治疗效果好,医生说你的手术很成功,只要好好保养,会恢复得很快的。”
母亲看样子是相信了我的话。她的心情渐渐明朗起来,慢慢地开始活波起来。有时候我会看到她和几位关系好的伯母婶子一起开心地闲聊,会听到她绘声绘色地描述她在医院里手术的亲身经历,会听到她们爽爽的笑声……
我在旁边看着,听着,开心着,也担心着,我多么希望这样的日子能一直延续下去呀!
有时候,父亲和我也会加入她们闲聊的队伍,和母亲一起开心,一起快乐,享受着这可能不会太久的快乐时光。
听父亲说,有一次他骑自行车载着母亲去县城玩儿,看到有卖烧鸡的,他想我的母亲一辈子节俭,连烧鸡是什么味道都不知道,于是去给母亲买了一个烧鸡腿让母亲吃。母亲坚决要让父亲先吃一口自己再吃,吃的时候还不停地说:“一辈子了,还没这样吃过呢!咱孩儿还没上完学,还没成家,怎么觉得这样吃着心里有点儿不安呀!”父亲劝说道:“以后咱们年龄越来越老了,孩子也越来越大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嘛,咱也得考虑一下自己,不能一点儿自我都没有!”
每每想到这些,我就万分悲伤,母亲居住农村,一年很少去县城,更是很少在县城的饭馆里吃过饭。
母亲一辈子穿的是农家衣,吃的是农家饭,把自己的生命都献给了这个家,却从不为自己考虑,做儿女的,心中的惭愧永远无法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