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冰箱

张易这两天感觉周围一切变得有些奇怪，家里的摆设和过去没太大差别，只是那个冰箱的样式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失忆了。出差前张易和未婚妻商量新房家具购置的问题，在冰箱的大小上二人起了分歧，张易还记得当时二人争吵的情景。

张易提议道：“亲爱的，我们不常在家做饭，买这么大的冰箱太占地了，我们买个小一点的够用就行。”

未婚妻江艳反驳道：“冰箱这样的电器能用好多年，将来有了孩子你就会发现家里冰箱小。我看好了那个对开门的冰箱，买个大一点的一次到位。”

对于买冰箱的问题两人争执不下，甚至还吵了一架。最后在张易想让步的时候，未婚妻江艳主动选择了妥协。

两天前从张易陕西延安黄陵县出差回来，夜里十一点多到家。进屋的时候江艳已经熟睡了，张易只是草草洗漱就上床睡觉去了。当天也没太注意家里的情况，第二天发现家里的异常，说好的事情竟然变卦了，张易实在是忍不住开口问未婚妻江艳关于冰箱的情况。

张易指着冰箱道：“这，这冰箱，我们说好的，怎么趁我出差时你把家里的冰箱给换了？”

江艳诧异地看着张易，心里满是委屈，“张易，你什么意思？”

江艳有一些不高兴，因为冰箱的事情两个人已经吵过一次了，她不想再吵第二次。

“我记得我们定的是一侧开门的冰箱，这，这，这怎么现在是对开门的了。”

江艳把音高提高了几度，有一些不耐烦地道：“这可是当时你同意了的，怎么？现在反悔了？最后下单的时候还是你给我发的商品链接，自己好好看看微信聊天记录去。”

张易打开了自己的手机微信，聊天内容显示在加载，打开速度显得不同寻常。最后刷出的聊天记录让张易傻了眼，手机聊天内容显示和家里的冰箱是一样的，发送人信息的人赫然显示的就是张易自己的头像。

张易再三确认，不得不承认自己发错了。他猜想可能是转发的时候选错了链接造成的，总之现在的情况自己不占理。

张易抚着自己额头，用力揉了揉太阳穴道：“对，对不起，最近这些日子太累了，家里冰箱买什么样子的都忘了，看我这记性。”

江艳冷笑道：“家里的事情你什么都不管，你还能记得点什么？”

张易本想狡辩两句，可是知道这次是自己理亏，不愿意再多理论，草草收拾了东西出门去了。

地铁上张易刷着自己的手机，无意中打开自己手机的照片截图。照片显示冰箱的款式截图和家里看到的冰箱的款式完全不一样。这张截图是他专门保存发给母亲看的，可是当张易切换到和母亲的聊天记录时候，聊天框中的截图又和家里的冰箱款式一样。

张易有一些恍惚，到底是自己记错了，还是买错了，还是原本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左右就是个冰箱的问题，张易没有再纠结。

02.高波

张易早早地来到单位——中国高能物理研究所，今天所里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需要他参加，主持会议的是自己在博士生时候的学长高波。

前几日两人一起出差去黄陵县，验收世界上最大的环形正负电子对撞机——CEPC。CEPC是已经建成的世界上最大的高能粒子加速器，建造在地下将近一百米的地方。这是一个直径三十多公里，周长有一百多公里的巨大环形管道，管道的内径有将近七米。这样的长度是北京地铁十号线的两倍，人类即将用这样的大家伙发现更多微观世界的秘密。

高波是这次加速器建造的总工程师，可以说是年轻有为。汇报的工作以高波为主，张易做补充，与会的都是行业里面的顶尖专家，他们寄希望于未来在微观的物理学领域能有突破性的进展。国家为这个项目花费了上百亿美元的资金，不能就这样打水漂了。

“我们现场试做了几次实验，效果很理想，欧洲人用半个世纪才捕捉到的上帝粒子，在我们的加速器中不毫不费力就能捕捉到。”

高波又列举了一系列的成绩，各项指标都指向行业前列，这足以证明这次项目的成功，台下响起的掌声是对他们这些年成绩的肯定。

会议结束后，当天安排了庆功晚宴。在众多的领导面前，高波主动举杯向张易敬酒道：“CEPC项目能顺利落地，张易你功不可没。”

张易也一起举杯：“不敢当，都是团队的付出，大家的功劳。”

张易知道高波能在这么多领导面前给自己敬酒，是对自己的认可，也是找机会帮自己说话。自己这个学长在读博士的时候就很出彩，是学院里的明星人物。张易毕业后能参与到现在的项目，也多亏有高波的帮忙。

宴会结束后高波找上张易道：“项目暂时告一段落，你休息几天。好好陪陪江艳，也认真准备自己的婚礼。”

张易微笑着点了点头：“多谢学长！”

江艳和张易是读博士时候是同一届，三人在多年前就认识。毕业后张易选择进研究所搞项目，江艳留在了学校教课。

03.出轨的妻子

婚礼的日期定了，可是让张易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在结婚的前三天，江艳竟然要选择和自己分手。

两人一起恋爱了七年，终于修成正果。如今马上要结婚，双方的亲人朋友也都打了招呼，请柬都发出去了，江艳却要在这时候选择分手。张易感觉天都塌下来了，这个事情他无法接受。

“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张易近乎咆哮着问道。

江艳淡淡的道：“我怀孕了。”

张易不傻，但是他不愿意承认另外一个可能的事实，哆嗦着嘴唇道：“那，那我们更应该结婚。”

“孩子不是你的。”

“是谁的？你说，到底是谁的？”

张易一把抓住江艳的两只手臂，怒视着这个和自己相恋了七年的女孩，他不敢相信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江艳咬着嘴唇，把脸撇过一边，不愿意直视张易，颤抖着说：“别问，求求你别问了。”

“那个混蛋到底是谁，我认识不？”

“你弄疼我了。”江艳用力地挣扎，抽出自己的胳膊。“我们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我希望你能冷静一点。”

“教育，高等教育？”这算什么冷静的理由，张易冷笑着，笑自己多么可笑。

04.孩子是谁的

结婚的事情彻底黄了，江艳很快从张易家里搬了出来。原本的婚房只留下张易一个人住，而原本的婚假也变成了张易自己一个人在家发呆。

手机铃声响起，来电的是高波，接听后很快传来了电话那头高波的声音：“你怎么样。”

张易没精打采地道：“还好，一个人挺好！”

“事情我听说了，出来散散心？”

“多谢了学长，不必了，我想一个人待几天。”

“我想和你谈谈，是关于江艳的事情，也许我能告诉你，那孩子的父亲是谁。”

张易没想到高波竟然知道这件事情，片刻都没有犹豫地道：“好吧，哪儿！”

高波道：“来我家，请你喝酒。”

张易拿手机叫了车，很快有师傅接单。也顾不上收拾一下自己，随意穿了一件外套，就这样一张脸胡子拉碴的出门。张易快步跑到下楼，乘车去往高波家。

高波听见门铃响起，开门的一刹那，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个张易哪儿还有原来的光彩。

请张易在沙发坐下，从冰箱里拿了一些下酒菜，开了一瓶啤酒，给张易斟上一杯，也给自己斟上了一杯。

高波举杯做了一个敬酒的动作，张易却仰脖一饮而尽，随之问道：“告诉我，江艳怀的孩子是谁的。”

“你这些天没少喝酒吧？看你憔悴的样子。”

张易追问道：“江艳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05.香槟变红酒

高波道：“冷静点，这事情需要从我们出差去黄陵县说起。”

“黄陵县？这和黄陵县有什么关系。”张易有点不相信，难道就自己出差这几天？日子不对啊，又感觉高波不像在开玩笑。

高波解释道：“和CEPC项目有关，我不知道你从黄陵县回来有没有遇到什么异常。”

张易笑道：“异常？还有比结婚前三天和未婚妻分手更异常的事情吗？”

高波指了指自己客厅酒柜的第二层，张易顺着高波指的方向看去，发现酒柜的第二层除了放着一支红酒，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

张易不解地道：“这，这红酒有什么特别吗？”

“我清楚地记得我出差之前买的是一支香槟。当时我犹豫了好久，到底是买香槟还是红酒，我最后选择了香槟。放在酒柜后，我还拍了一张照片留念。”

高波拿出手机，打开手机的相册，相册中显示酒柜照片的位置确实放着一支香槟。

高波接续解释道：“我再三确认过我交易的订单，可是当我打开我手机订单后，我发现我的订单是一支红酒，我甚至用这个订单号查到了快递的发货地址，和快递员精确的确认过，确实收到的是红酒。”

听到这里，张易感觉自己从未有过的清醒，他想起了自己家的那个冰箱，自己遇到了和高波一样的情况。张易不愿意承认的道：“也许你是错觉吧，可能记错了。”

“这照片怎么解释？”

“也许是之前买的，你随手拍的。”

“不可能，我记性很好的。”

06.那个男人是我，又不是我

高波知道这样的事情平常人很难相信，但是张易绝对不是平常人，高波继续谈黄陵时候的事情。“你还记得对撞结束后你我二人乘坐检查车检查对撞机的情形吗？”

张易回答道：“当然记得。”

“那一团云朵，飘进了我们的检测车，穿过了我们的身体。”

“你是说，那云朵和我们现在看到的有关？”

“对，微观粒子对撞，会引起小范围的时空塌缩，形成时空概率云，我们穿过时空概率云的时候，可能和同一段时间内另外一个概率空间的我们互换。”

张易理解高波的意思，概率云是一个物理学概念。在量子力学中，粒子一旦不观测就会变成波，变成一团概率云。就好比那薛定谔的猫，每次打开都可能看到不一样的结果。在时空概率云的作用下，一个时间段内的事物，同时存在不一样的结果。

“你是说，另外一个时空的你，选择的是红酒，而不是香槟？”

“正是，就像你看到的这样。时空概率云有一定概率被观察到，但观察者本身需要携带多种概率。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后续查看车载的摄像和管道内的监控都没有能看到这片云的缘故，这些固定的相机观察者很少有选择的概率，那片概率云成了我们两个共同的秘密。如果你最近没有什么变化，只能说你的概率正好和原来的你的选择重合，而我走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张易已经相信高波说的话了，因为他切身已经遇到了这样的问题，就像自己家的冰箱一样。概率云只作用在被作用人本身，对当前时空其他人没有影响，所以如果是交互式的记录，都会保持这个时空原有的记录。孤立的事物，会保留事物原来的样子。

“就是影响了一瓶酒的事情而已，也没什么大惊小怪，只是影响了一小段空间内你我的选择。”张易调侃着，可是说到一半的时候，他缓过神来。他明白高波为什么找他了，他一把揪着高波，用力按在沙发上，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拳头：“你个王八蛋，你到底做了什么？”

高波只抱着头，并没有还手，张易打了几拳，然后停了下来，接着狂笑，“是你，又不是你，不是现在的你。”

高波摸了摸嘴角的血迹道：“对，那个男人是我，又不是我。概率云作用在我们时间的一小段轨道上，这一段轨道上我们可能做出多种选择。不只是买红酒香槟这么简单的事情，还有可能更复杂。那天你和江艳因为冰箱的事情吵架，她心情不好约我一起喝酒，我清楚地记得我们当时分开了，什么都没发生。可是从黄陵回来后，我发现这一段时间里面我和她的聊天记录都变了。直到最近她和我说她怀孕了，孩子是我的。”

高波的解释张易无法接受，如果不是高波内心有一定概率选择和江艳暧昧，又怎么会有现在的事情。

07.冰箱里的尸体

张易起身准备离开，他无法面对现在的高波，这个多年以来照顾他的学长。

高波拉住张易道：“张易，既然选择已经发生了，就不要干傻事，到此为止吧。那是一个错误，但不是我的错，是另外一个我的错。”

“你没权利管我，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时空概率云能作用的时间段是不确定的，从目前看只是作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这一切都很难确定，也未必能被你发现。”

高波最后的话张易没有回，只是摔门离开了高波的家。

接下来的几天里面张易申请回到黄陵，继续参加高速粒子对撞项目的研究，可几次申请都被高波给拒绝了。

张易找上高波，愤怒的道：“你凭什么给我穿小鞋？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只会一个人穿过去，你在这个时空过好你自己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