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刚室友在聊天，最近大家都睡得很晚，12点以后。

对面的学姐今天没有在门外大声开会，姐妹们在屋里小声开会。

“我觉得我心里特别不成熟，我老妹都比我成熟，我比她大两岁呢，但也不是，她想要跳河，我可从没想自杀过，还是我比较强一点。”

“我怕死”

总是很容易谈到几个哲学家凑到一起能研究大半个世纪的话题，

“难以想象有人想自杀，以前我不怕，但一想到我还没去过长城，还有那么多好吃的没吃过，我就好害怕死。”

可惜，这屋子里没有人死过。

“可是，有的时候就是觉得什么都没有意思，你们没有过这种感觉么？”

她脱口而出，室友们真的没有过这种感觉么，什么都没意思，一切都那么明显，每个人都像滑稽的小丑，装作在做事的样子，装作做大事的样子，可他们根本不关心他们正在做的那些事所围绕的大事，他们甚至以为他们起码关心自己，可他们却不，他们从没有好好生活过。

她关心自己，关心自己过的快不快乐，顺不顺心，可当她发现只有她自己能给自己带来成就感以后，她就觉得特别空，因为无论其他人给她什么，她都不能从中获得长久的快乐。

自己给自己的快乐又是那么唾手可得，只需要买一大兜零食，打开一个飞满弹幕的综艺，两个小时的快乐，又廉价，又实在。

可她觉得哪里不对，不是负罪感，习惯了就不再有负罪感，不是不满足，她常常笑得岔气。

还是哪里不对，找一份维持自己这廉价快乐的工作并不难，找一个能给自己廉价生活的人过一辈子并不难。

只要不和别人比较，本来她也不在乎别人，只要不苛求名牌，本来她也摒弃名牌。

只是她不想煞有其事的生活，她想手里掂量着过去的20几年，问问生活到底应该是怎样的，她早已经不再问是为了什么了。

她今年夏天打算出去实习，在线上看到好多没有希望的小公司，让她不禁想，这样挣扎着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有些人破釜沉舟的追求又是为什么？

可她偏偏就是这种人，放弃了本专业，放弃了绝好的考研的机会，要走一条没有打算的生僻的路。

她以为她知道是为什么，可慢慢接触以后，才发觉做了喜欢做的事，也不过如此。

她曾有一段时期特别有冲劲，她健身，减肥，看书，画画，写作，学吉他。

她很怀念那段不明所以傻乎乎却认真生活的日子。

打车回家时，常常碰见能侃的出租车师傅，多数是大腹便便满口脏话的大叔，孩子四五岁，学习成绩不上不下，但谈起儿子却骄傲无比，开心的聊一路，然后下车一看里程表，又多花了一半的钱。

所以她到底还是担心未来了，没有钱怎么办，没有工作怎么办，有了工作不开心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好像一百种假设里未来都不会好了，原来坐在电脑前做一天自己喜欢的事也未必那么的幸福，她变成了假装在做事的人，假装在做大事的人。

她仿佛觉得生活本身没什么意义的，

你觉得自己过得好，就是好，

你不满足，就永远是不好。

她是打车的乘客，也是开车的司机，一边琢磨不透，一边还得绕路走。

然后理所当然的开向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