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每年的固定项目就是给太姥姥上坟,姥爷还在的时候,每到这天就早早的到村口等我们。每次车缓缓开到村口,都能看到他和姥姥张望的身影。后来姥爷去世了,两个身影便变成了一个人。
小时候很少回姥姥家,不是不想回,因为每次只要一回去我便全身过敏,一开始以为是水土原因。后来即使一口水一口饭都不吃,依然无用。再后来,他们都不带我,我倒是很想回去,即使每次回到家都要涂一层一层的药,忍耐几天钻心的痒。但还是抵不住想要回去的心情,这大约就是孩子的心思。
小时候的世界,家门口的那条路那个巷子,对我来说都是一次刺激的冒险。长大后才发现原来那条路那个巷子那么短那么近。对于每年可以去姥姥家,那就是一次长途旅行了。路上会经过一个水库,一座橡皮泥山,一条长满柏树的小路,一段记忆中很久都没有修过的土路,一个很陡的小坡...一条弯弯绕绕的小路便蜿蜒到姥姥家门口。去程我和表哥一人坐一边,他看到了水库,我看到了橡皮泥山。回程我们便换了方向,他看橡皮泥山,我看水库。这是多么多么期待多么多么有趣的旅行,是上车五分钟就晕车的我也抵挡不了的。
本来想写每年祭祀的事情,许多回忆的点点滴滴就浮现在脑海里,橡皮泥山、打水飘、太姥姥的葬礼、姥姥的故事....不知道未来我的孩子是否还可以拥有这样的美好童年回忆。
之所以想写下来是因为,今天烧完纸从墓地回来,我突然惊觉,再过几年老一辈年纪大了,我们这辈是否还会坚持不知道流传了多少年的传统把这件事情继续下去。大概不会吧。踩过泥泞的小路,几颗茂盛的松树下便住着我已故姥爷、太姥姥、以及姥爷的爷爷。厚厚的黄纸伐开,用树枝划上一个圈,黄纸便燃烧起来,伴随着寒风发出呼呼的声音。妈妈和姨遍喊着,我们回来看你来了,快起来拾钱吧,别仔细,喜欢什么就买点什么。豆豆也回来看你们来了。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在心里默默念叨着:姥爷我来看你来了,新的一年一定要保佑我们全家平平安安呀!烧纸的人难道不知道亡者是不可能听见的吗?可我们依然这样做,不是因为我们相信,而是因为我们需要这样的寄托。我们需要每年的这个时候聚在一起烧完之后,回忆他们生前的片段,就好像他们从未离开过。。。
这会儿姨舅姥姥妈妈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和小时候的玩伴话家常,他们也是多少年难得一见,其中一个朋友得了食道癌,每个人都已年过半百,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一起上学一起玩乐的小姑娘,岁月在他们脸上刻下了痕迹,在他们心里也刻下了烙印。每个人的心里都有着说不完的话,可张口已无言,嘴上说着把心情放轻松,没事来我们家里玩玩,可他们心里也应该不知道下次是否还能再见。我这个小辈心里思绪万千,只想把这刻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