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葛薇龙决定在梁家这座“鬼气森森”的白房子开始理想生活时,以为自己可以坚持初心,出淤泥而不染的。
可上流社会的灯红酒绿、夜夜笙歌是那么令人迷醉,纵是在满衣柜绫罗绸缎里嗅到的一丝恶意,也轻易地,被随风潜入的靡靡之音渐渐麻痹。
这只迷途羔羊进圈了。
睇睇的扫地出门让她清晰的看到了羊圈的模样——肮脏、复杂不可理喻,还有羊离圈的结局:任人宰割,一无所有。
但她选择在这场危险游戏里,作为梁太的棋子继续前行。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有自己的小算盘:她不想离开这个舒适华丽的圈子,同时又盘算着,借梁太为自己营造的势,在上流圈内耐心捕猎靠山,借助外力让自己彻底跳出梁太的控制。
可她毕竟太年轻,想法太简单,手腕太嫩,对手也太强大——梁太一出手就把薇龙的第一目标卢兆麟制得死死的,顺手让薇龙抵挡乔琪烦人的骚扰。
接着乔琪不偏不倚的出现了。
这时的薇龙,正陷在对梁太夺爱的愤恨,和对卢兆麟的失望情绪里。所以,乔琪风评虽不大好,薇龙却萌生了情愫——当然,这份突然的情感,跟乔琪的吸引力和同为异乡人的同理心有关。
而正如南粤的天气,这朵小火花来得快,去得也快。在睨儿提醒下,薇龙才冷静下来急刹车:玩世不恭的乔琪不应该是她的目标,跟乔琪在一起她得不到想要的未来。
不得不说,睨儿作为局外人,在薇龙每一次做选择的时候,都给出了中肯善意的建议,可每一次,这只羊都偏执地往前走。
哪怕司徒协给自己强拷上手镯时内心无比恐慌,哪怕冷静后意识到自己可能在往另一个梁太演变,她都没有回头。
因为她陷在奢华的泥沼里出不来了。
但她又不愿意变成梁太这样纯粹为了物质而物质的人,她还是想两手抓。
所以,她又想到家境不错,又对她有意的乔琪——她幻想自己拥有双点石成金的魔法,以为自己理解乔琪,可以用爱改造乔琪,然后引领乔琪走向幸福富足的生活。
偏偏是乔琪,又是他。
可能,薇龙在困境里,当下目之所及的,只有乔琪这叶合心意的小舟。
也可能,薇龙真的没有耐心等下去了。
但当她满怀期待想一举拿下乔琪的时候,乔琪却含情脉脉地给她泼了盆冷水:哥可以给你快乐,但哥只想一辈子浪,不要幻想跟哥结婚。
话都讲了这么清楚了,薇龙该放弃了吧。
可并没有,而且她发现自己对乔琪的爱更深、更卑微了。为此,她情愿沉浸在乔琪一刹那的爱里,甚至不顾一切的去占有这霎那间的爱——包括继续充当梁太的棋子。
于是,文章在薇龙似乎想清楚一切,准备为爱奋不顾身时迎来了高潮——让薇龙目睹乔琪和睨儿厮混在原本要跟她约会的夜晚,这再次将她的幻想狠狠撞向南墙,让她感到绝望,也让她下定决心回上海重头再来过。
回去就回去罢,准备回去前却生了病。
生了病倒也不打紧,要命的是葛小姐又对回上海重头再来的奋斗生活产生畏难情绪,进而重拾起婚姻救国的小算盘。
然后乔琪便又在她脑海里浮现,使她再次妄想乔琪需要她,自己也可以改造他,达成她的最终心愿。
而乔琪这一次没有让她失望,在梁太的安排下,他紧紧地贴了上来,使她再次动摇回上海的决定。
最后,在梁太的推波助澜下,她如愿以偿地嫁入了乔家,过上了上等人的生活。
这只迷途羔羊终于自愿地套上了华丽的枷锁,彻底沦为工具人——为了让乔琪需要自己,终日奔波搞钱、住在梁太家为了维系生活平衡,帮梁太拉皮条,个中虚伪和痛苦尽显无遗。
这还不是薇龙最悲剧的地方。最悲剧的地方是,她清醒的。她就像在针脚上起舞的美人鱼公主,痛苦而清醒,每天都要欺骗自己麻木自己,为了不让幻想破灭东奔西走,似乎除了死亡,她再也停不下来…
总的来说,薇龙悲剧的根源,是她价值观发生了改变——对上流生活上了瘾,但靠自身努力很难在短期维持,索性把希望寄托在婚姻这种外力上。
是不是似曾相识?记得好些年前,也有宁愿坐在宝马里哭,也不愿在自行车后座笑的论调在网络泛滥。
太阳底下无新事。
本质上就是放弃努力,拿青春赌运气。
又有几人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