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轮||婆婆的平凡人生

【文字家园】年轮故事征文大赛

婆婆已经去世十年了,是在我女儿考上大学,我家搬进新别墅的那一年走的。

那是2010年我们搬进了新的别墅,本来想让婆婆可以享享清福了,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向身体很好的婆婆在7月份村里组织的体检中,突然体检出来患了胰腺癌,而且已经扩散到肝脏的各处,我们惊呆了,简直不敢相信,老公千方百计托朋友找来全市最好的医生为她会诊,马上送她去一院做超声波激光治疗。可是医生劝他,还是回去静养吃点吧。这意味着什么,不是这就要等死嘛?这一刻一种无法消失的疼痛镌刻在骨髓里,一想起眼眶就会潮湿。我们害怕极了,努力抗拒着那种念头。瞒着婆婆让她住院治疗,女儿正值暑假也悉心照料她,后来等病情稍有好转出院,我们还存侥幸心理,希望是误诊,希望有所转机,可是其实不然。真的很是不然。

当时婆婆84岁,这一段日子很是煎熬,为了让她住上新房子,我们加快了装修速度,老公姐姐也带上孙女住到我家来服侍婆婆。老公每天换着花样,给婆婆买好吃的,可是半年以后,还是没能留住她的生命。

婆婆是个心直口快、爽朗磊落、思想开明的平凡的农村妇女,她的性格、为人处事特好,性情很刚强。

婆婆一生虽然很坎坷,但她的乐观,坚强始终鼓舞着我们。

年轮是岁月留给大树的记忆,皱纹是时光留给人们的沧桑。我想将有关婆婆记忆的沧桑写成故事,她的平凡的人生,就是一部厚重的书籍,里面承载了婆婆为这个小家所做的点点滴滴。

婆婆出生在洞庭太湖东山,那个年代缺衣少食,湖匪猖獗,她幼年时,她的父亲被湖匪杀死了,所以她很小就没了父亲,于是她从小就被送到水东一户人家,就是我老公家做了童养媳。

我老公的爷爷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当时他家也是大户人家,家里烧酒养猪,人丁兴旺。只是我公公出生时母亲就难产死了,他父亲又娶了后妈,所以是在后妈及婶婶的抚养下长大的。公公的生母生下三个儿子,公公是最小的。那个后妈又生下二儿一女。

公公是个胆小怕事,性格内向老实的人,在人前显得低人一等。走在路上,总是让路给人家,让别人先走。可是婆婆很厉害,做事风风火火的。她来到新的家也没有退却,毅然从小就把一切事务承担起来,在那个大家庭中她很受欢迎。后来那时候是大集体赚工分,所有男人做的活她照样做,虽个子不高却令别人刮目相看。她的吃苦耐劳精神令人惊讶称赞。这种精神也时常潜移默化地影响感染着我们。

婆婆和公公结婚时,老公的爷爷很喜欢这媳妇,所以特意去很远的地方买了套红木的飘床送给他们。结婚后,大小房要分家了。后妈什么都不肯分给他们,都要分给后妈自己的儿子家,我婆婆就不答应,跟他们吵,后来只能分给我婆婆各种必要的家具和一套厢房,这是她争取到的家当。

婆婆和公公婚后在厢房虽然日子过得还可以,可是许多年来一直没有生养小孩。其他各门妯娌都拖儿带女的炫耀,可是公公家门庭冷落,非常冷清。于是遭受别人的非议。婆婆压力很大,曾一度跑到上海去找她妹妹不想回来了。可是心里总舍不下老实巴交的公公,最终还是回来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婆婆36岁时有了身孕,他们开心极了。不久生下了一个儿子。可是事与愿违,不久那个儿子夭折了。这一沉重的打击使得婆婆生了一场大病,在她气息游走之际,她公公想尽办法帮她求医治病。没想到大难没死,婆婆的病慢慢地好了,可是心情一直不好,想到好不容易生下的儿子又没了,就止不住地流泪。

日子还得过下去,可长久的郁闷和坏心情影响了以后的生活。在婆婆42岁时,婆婆欣喜地发现又怀孕了,不久又生下了一个儿子,就是我老公。可是老公生下来就被发现双脚里盘残疾。可婆婆爱子如命,认为这是菩萨可怜她,而送给她的礼物,如果不是这样,她还得不到呢。他们夫妇抱着小孩去上海妹妹家,找上海的医生给小孩看病,可是看到小孩被缠脚痛得大哭,实在不忍心,给他松了绑,以至于后来还是没看好。

从此,他们三个人开始了相依为命的生活,老公小时候上学放学,特别是下雨天都是他妈妈背着去学校接送。因为公公身体痩弱,出力的事都是婆婆干,家里家外全指望着她一个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白天忙田地里的事,晚上还要刺绣枕头以贴补家用,任劳任怨。

老公也特别懂事,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毕业后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1988年,刚毕业一年的老公在单位人员的帮助下,独自造起了一幢二层楼房,那是他们村上第一幢楼房。公公婆婆开心极了,终于在人前扬眉吐气了。当然后来找到我这个媳妇更是他们最开心的事情了。

自从我和老公结婚以后,公公婆婆把我当女儿看待,我也以女儿心孝顺他们,一家人和和睦睦,可惜公公没几年就得了胃癌走了,婆婆却跟我们一起生活了二十年。都说婆媳关系难处,这种感觉我从没有过,也许是性格和气场的关系吧,我是个挺随和的人,不会挑三捡四,我们俩上班后家里就是我婆婆管理一切。我从小不太会做家务,对于家长里短人情世故也不入流,对亲情也不太善于表达,婆婆什么家务都抢着做掉了,乐观开朗,毫无怨言,她时常骄傲地对别人说:"这是我儿媳妇给我买的东西。"幸福洋溢在满是皱纹的脸上。当然,人与人相处久了,或多或少也会发生一些矛盾,磕磕碰碰总是难免的。但我们齐心协力,把这小家庭搞得和和美美的,很是幸福开心。

我和老公有了女儿后,女儿都是婆婆帮我们带大的,女儿的生活我们都没费过心,我们只管上班和对女儿的教育。那时家里还有农田来不及做,我爸妈会全力来帮助,婆婆总是千恩万谢的,很是感激。

对于邻里关系,都是婆婆在帮我们周旋,左邻右舍的乡亲们都认识我婆婆,都亲切地叫她“好娘”。婆婆从小跟舅舅练过手法,会帮人家治伤,时常有村上的小孩来请她帮忙拍脱臼等,还真的很有用。也不愿意接受人家的感谢,所以人缘极好。

我和婆婆之间年纪相差很大,我们结婚时她已是60多岁了,但是我和她之间没有代沟。总是有说有笑,亲热又随意的样子。怪不得别人都说我们是母女俩。其实,婆婆就是妈,我很感激人生的旅途中又多了一个疼爱我的人,这是命运对我的恩赐与厚爱,唯有感激感恩,加倍地回报。

在婆婆和我们相处的二十年中,她尽心地扶持着我们,使我们没有后顾之忧。我们相处得很愉快轻松。我们也很努力,我们的生活也越来越好,也越来越受到了别人的重视和尊重。

随着年轮的增长,女儿慢慢长大了,也有出息了,很优秀,婆婆也老了,可是婆婆的身体一直很硬朗,以至于我们忽略了她的健康,等到那一年体检查出来生病了,已无回天之力,真是令人遗憾。

时光飞逝,左手是岁月,右手是时间,一圈圈转着的是年轮,往事并不如烟。婆婆离开我们转眼已是十年了,今天当我用文字将那些轻飘飘的旧时光串起,却又感觉如此沉甸甸。但我想,如果婆婆在天有灵,看到今天我们的女儿都有了一儿一女了,我们生活得很幸福,她定会开心得不得了,感到欣喜和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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