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2:那个蝉声嘶鸣的夏天

夏天来了,天气渐渐热起来,突然想看一部关于夏天的电影,想起是枝裕和的《步履不停》,几年前看过的,找出来又看了一次。

故事发生在炎热的夏天,影片通过做饭、吃饭、聊天、散步、扫墓这些细节,短短两天一夜的时间,讲述横山一家三代人彼此的矛盾和牵绊。

有一个画面,记忆深刻。二儿子良多一家三口走在回家的路上,是上坡路,宽叔手提着绿莹莹的西瓜,边走边交代着妻子不可以跟父母说自己工作的事。路边树木繁茂清翠,周围蝉声嘶鸣,密密匝匝,像突如其来的雨,沙沙地落成一片,带着点迷离和慵懒。蝉声,真是矛盾之物,本是喧闹,却又衬托出夏日午后的寂静,本是炎热季节的产物,却又衬托出树荫的清凉。像极这一家人的关系。

以医生为业的父亲,不满意二儿子的职业。不肯继承家业、执意做绘画修复师的二儿子,其实在小时候的心愿是以父亲为榜样,长大后要做一位医生,只是时光流转,生活调转了方向。二人关系僵硬,话不投半句多。却又儿子离开时,盼望新年再次相聚。在散步的时候,儿子悄悄地走在年迈父亲后面,还相约一起去看足球赛,世界上既远又近的距离大概就是父与子的关系了。

母亲不满意媳妇的身份,抱怨她身为寡妇又带着孩子还是嫁进他们家门,却又给她送珍贵的和服,跟她唠叨女儿的小气、丈夫和儿子的缺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二儿子失业困顿也不肯在父母前透露一星半点。儿媳大约也没有完全忘记死去丈夫。父亲保守了几十年关于外遇的秘密,通过一首歌,才发现早已经被看破,只是母亲只字未提罢了。充当和事佬的女儿埋怨父母偏爱死去的大哥。虽是亲生女儿,但母亲依然不愿意跟女儿住一块儿。

亲人之间矛盾不断,却又一条线互相牵扯着,剪不断。脾气又臭又硬的父亲,一闻到炸玉米的香气,脸色喜欢温柔起来,还说起三十年前偷玉米的糗事。一直以外来者自居儿媳向婆婆请教炖萝卜的方法。难得聚在一块的一家人,因为食物,因为过去共同的记忆,紧紧连在一起。

影片对家人之间这种复杂的关系描写得丝丝入扣,生活哪有这么多非黑即白的对错,大起大落的悲喜,不过是平淡中又有温情、摩擦中又互相牵挂。

那个相扑选手的名字,结果还是分别后才能想起。那个相约的足球赛最后还是没有一起看,母亲到最后也没有坐上自己儿子开的车。一生以自己的医生的职业为自豪父亲,最后却对邻居的求助无能为力,只能叫来救护车。隐藏在父亲又冷又硬的脾气里和母亲漫无边际的唠叨里的爱,到最后也没有完全领悟。我们在生活总是慢半拍,有的只是些许细微的喜悦,多的是各种遗憾。我们最终还是没有成为父母想像的样子,没有做他们引起为傲的工作,没有找到他们满意的结婚对象。可是父母又是我们身体上的一部分。在扫墓时儿子说了跟母亲一样的话。母亲说的那关于白色蝴蝶经过一个冬天会变成黄色的事故,又在儿子的嘴里传给了女儿,人生就在这种继承和遗忘的相互交织里流逝,没有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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