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贺知书懵懵地低头用力咽下一口饭。口腔内壁破了，说话声音也很嘶哑：你的脸怎么了？

蒋文旭被突如其来地询问搞得有点不知所措，他伸手在脸上碰触了一下才发现确实火辣辣的疼，脸现在是肿的，可是一上午给他的震撼太大，他无暇顾及这些。

啊？哦……就是我今天在超市里走得急撞到柱子上了，哈，啊确实有些疼。拉长了尾音，还有点撒娇的意思。

蒋文旭本就不善于撒谎，尤其是在知书面前，这拙略的演技实在假的太明显。

贺知书也没有追究的意思，他能不闹，在剩下的日子里安安静静相安无事他就知足了，其他的事他没有心情也没有力气去管。

看到贺知书沉默地鼓捣这碗里的饭菜，蒋文旭心一下子收紧了，绕过桌子走到贺知书那一边面对着贺知书坐下来：来让我看看你嘴里好些了吗？你吃不下饭都是我的错，我会心疼的。

蒋文旭的手拂上知书的脸，虽然足够轻柔但有几分不容抗拒的意思。

贺知书张开口，口腔里有些肿，青青紫紫的一片，舌头上还有点破皮。

蒋文旭看着着实有点心惊肉跳，暗暗在心里把自己骂了好几遍禽兽。

小书，再吃一点，这一点吃完我给你上一点药，很快就好了，啊，乖！我喂你。

你这副样子，不嫌自己到胃口吗？你离我远点，你在我旁边我反而吃不下。

好好好，嘿嘿，你骂我两句也好，可别自己憋着生气，那你自己吃，我离你远点。

蒋文旭又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贺知书把小碗里的饭吃了一半，大概再吃不下去，默默起身去了书房。

蒋文旭跟过去，眼真真看着知书从拿一些花花绿绿的瓶子里倒了小半把药，和着水，微微仰头，动了动喉结吞了下去。

以前不是没见过他吃药，只是不知道他瞒下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他忽然意识到，四年以来的伤害层层累积，他们两个人的关系竟陌生到连生死都不愿告知的地步。

蒋文旭虽然下定决心振作起来，但看到这样的场景他的眼睛还是不争气的湿润泛红。

贺知书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蒋文旭了，生气的，暴怒的，高兴的，无奈的他见过，只是没见过流泪的蒋文旭大概十年了吧。

你哭了？怎么了？贺知书走到蒋文旭的面前。

蒋文旭揽过贺知书的肩膀抱住他；小书，这几年我冷落了你，我知错了，你别生气好吗？你要是不要我了，我会活不下去的。

蒋文旭在颤抖，无助的像个孩子。

贺知书明明下定决心这次长记性，要心如磐石，不为蒋文旭的伎俩动摇的，可是此刻却心酸，难过。

那筑起的壁垒瞬间坍塌了。本来该推开的手却像安抚一样拍了拍他的背。

好了，你别这样，好像我把你怎么了似的，你委屈什么？我可不会安慰人。

蒋文旭让贺知书坐在沙发上，拿了棉签给贺知书的口腔上了药。

四只小猫围着贺知书，卧在沙发里享受这慵懒的时光倒也难得的惬意。

蒋文旭给他泡的补血的茶倒是在蒋文旭的注视下喝了满满一杯。

蒋文旭看到昨晚他暴怒发狂凌搞得乱不堪的卧室也被贺知书物归原位收拾的妥帖，他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贺知书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上窝着一只小猫显得乖巧而和谐，要是就这样两人四猫一辈子那也就美满了。

蒋文旭轻轻的把知书抱到了卧室里，贺知书醒了也没拒绝只是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他，眼神里有几分懵懂。

晚间蒋文旭在卫生间拨通了张景文的电话：景文骨髓的事你打听的怎么样了？

你放心，我问着呢？陈蕴山他也在尽力找了，但消息才放出去，哪能立马就有结果呀，你先别急，别自乱阵脚。

景文谢谢你，这两天公司的事你帮忙照看一下，我想在家好好陪陪知书，顺便联系一下军区医院。

行，这就对了，那个艾子瑜可不是一般的医生，他后台硬着呢，我看是真心要帮知书。你挨了两拳也别委屈，该怎么做你心里有数吧。

蒋文旭洗了个澡摸黑进了卧室，爬上了床。

贺知书一直也没有睡着，听到动静只是又往右边挪了些，顺便侧过了身，只留给蒋文旭一个背影。

小书，还没睡啊？他也对着知书的背影躺下，顺手掖了掖他的背角。

睡不着，就要睡了，你也早点睡。

蒋文旭知道贺知书是怕他现在又精虫上脑，强行洗劫。

蒋文旭用一只胳膊支起上身，看向他：好好睡吧，我不会碰你的，我发誓以后只要你不愿意我都不会碰你真的。

哼，蒋文旭我们好歹都是过了30岁的人了，每次打个巴掌给块糖，是不是就觉得一切都可以像没发生一样，什么都不要说了，剩下的日子你别闹，让我安心一点就好。

知书，我是真的知道错了，但你是我的命啊！

这么深情的话，从这么无情的人口中说出来，贺知书莫名的烦躁。

好了，睡觉吧，不要打扰我。贺知书打断了蒋文旭后面的话。

蒋文旭只好乖巧的躺下来，从睡衣上面虚虚地拢住了他。

第二天早上贺知书醒来的时候，蒋文旭还在睡着，一夜保持着刚睡下的姿势，只是贺知书却转了身脸庞正对着蒋文旭的胸膛。

贺知书微微仰头就这样看着睡着的蒋文旭，他的脸脸部轮廓分明，头发茂密，还是整整齐齐地散落在额头上，皮肤白皙有光泽，薄唇紧紧地闭着，虽然31岁了，除了比以前更加成熟之外，岁月好像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特别深的痕迹。

蒋文旭昨天折腾了一天恐怕是真的很累，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小书，小书~蒋文旭连睡觉地衣服都没换，起床没看到贺知书就出来了。

贺知书正在厨房里忙着给小猫熬鱼汤，头也没有回冷冷的：嗯。

多余的一句话都没说。

蒋文旭觉得心里很堵，他是真的希望贺知书骂他几句。只要不冷着。

贺知书在猫碗里倒了些鱼汤，从厨房里端出来特意拿到客发青年宫去喂。因为顾忌着蒋文旭稀奇古怪的洁癖，所以从来没有在客厅喂过猫。

贺知书还蹲着看猫咪一个个吃的急急地，别抢，别抢，大家都够。声音很小很轻快，听得出来心情不错。

蒋文旭斜倚在门框上看着这无比和谐的一人四猫。

你今天不上班吗？

不上班，想陪着你，我们去医院吧？

贺知书终于转过了头：你一般不都是个大忙人马？这句话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

额，呵呵，以前陪你的时间少，现在补偿你，你想要啥都给你，你要星星我把银河摘下来给你。

呵呵，你去洗漱吧，我煮点小米粥。

其实这样蒋文旭很憋屈，他想要回到那种以前两个人大早上就放肆的笑，毫不客气地互怼，毫不疏离得得亲妮的状态，单看现在的样子，他就算说话都得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