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天躲在幽暗的房间里,偶尔撑起印着“LOVE”的条纹窗帘,看见一排排白鸽飞过,才知道人间已是晚秋。
毕业了,便再也没有一种力量能够支撑着他早起。曾经的风景如同流失的心田,他说看不见清晨的露珠,听不见黎明的鸟叫,甚至闻不见野百合的香,原来匆匆毕业告别了一切。
有人追求精彩世界的张狂,有人追求体制生活的稳妥,原来还有人什么也没有。
他就这样等着,从晨光熹微到落日黄昏,等着即将被安排好的一切,好像临上刑场,惊慌失措的罪犯,明明知道命中的劫躲不过,却依旧挣扎着呼吸自由。
雨从夏末一直下到了霜降,他说今年还没有见过北归的候鸟,便要飞往遥远的南方了。候鸟尚且知道追求温暖,而今年夏天的人却生活在了寒冷的地窖,明明一切身不由己。
这一场毕业,分别了永恒。他曾经最好的兄弟,渐渐淡出聊天的记录。他曾经最好的恋人,虽然在一座城市,但也没了音讯,谁有说得清,一座城隔不开两个人呢?每个人都有了最好的归宿,曾经沿途的风景都成为了路上的过往。
他说他不能自怨自艾,不能自暴自弃,总会有新的世界向他走来,来年春天,花开盛夏,丰收深秋,拥抱冬至,总有一个季度满怀期待。
他偶尔弹弹琴,偶尔唱唱歌,自己做个菜,满杯酒,日子一天又一天,像翻开的相册,每一帧都是回忆。
他说他逐渐喜欢上一些东西,比如爱听演讲,爱做手账,爱独自沉思。而与此同时,他又缺失了许多,他不喜欢接触人群,他极度共情,容易悲伤,是像海子一样的伤感,他说那些遥不可及的梦,就此别过吧。
朋友介绍他认识了一个即将退伍的兄弟,他们相约明年夏天自驾游去西藏,他畅想过穿山越岭,看白云吻过车顶,看藏羚羊尽情奔跑,看经幡随风飘荡,看他们的青春不会虚度。
没有人能够预测并且掌握一切,总以为平平淡淡的生活,却还是再起涟漪。新闻联播报道,新冠肺炎卷土重来,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天气渐渐冷了,他说戴好口罩,该穿大衣了。
后来,他喜欢去阳台晒太阳,看着周围一栋栋拔地而起的高楼,他说他总觉得密密麻麻的的光照在他的脸上。再后来,只要他去阳台,就会胸闷气短。他便不再去了,因为他习惯了幽暗。
他说没有什么大抱负,晒晒太阳,等他退伍。原来,他是他仅剩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