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两周，我莫名其妙地病了。
椎间盘突出压迫坐骨神经，疼得死去活来，整条左腿刀割和针刺样疼痛交替。
躺在车上去医院，坐着轮椅被推来推去，回到家只能卧床，吃喝全在床上，拉撒则要忍着疼一点点挪到马桶上。
至于为什么就腰突了，医生也不知道。反正一觉醒来，生不如死。
究竟有多疼？近一个星期我的左腿都像是在生孩子。
1
我生平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身体出问题时，人有多么无助。
疼痛发作时，我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紧握着妻子的手，当着同事和朋友的面，失声哭出来。
那时候，你会忘记男人的骄傲、待客的礼数、不想家人难过的顾虑，天地之间只剩下你自己在承受无边无际又永无止境的疼，像一把刀把身体和心理都割得支离破碎。
好在，腰椎间盘突出不是什么大病，吃药热敷卧床休息，一段时间就好。现在卧床两周了，已经大大缓解，但这次剧痛的经历却让我忍不住想，我们老了以后，疼痛会不会要成为我们的日常生活。
2
年轻时，从没在乎过透支身体会有什么结果。
那时候，身体会忠实地执行我们的命令。我们想熬夜，身体就不犯困，我们想折腾，身体就由着我们性子来。那时候无论怎样对待身体，它也不会疼不会痒不会难受。身体忍受我们的蹂躏却毫无怨言，以至于我们从没想过身体会罢工。
我工作十几年来，熬夜是家常便饭。最长的一次72小时没睡觉，最狠的一次一周里每天只睡3小时。那时候做项目，可能一天24小时坐着不动。吃饭也饥一顿饱一顿，极不规律。
那时候我们自以为是，竞相攀比熬夜的时长，并相信只有拼命，才是年轻时应有的生活。
3
当然也知道透支身体的后果，但我本以为，只有到老来，才有可能受这个罪，日子还长。
谁想到还不到人老，刚三十几岁，拿筋骨拼下的江湖地位，已经无福消受。
当我坐着轮椅被妻子推来推去时，我羡慕那些能正常走路的人；
当我只能用一个奇怪姿势躺在床上还半夜疼醒一身汗时，我嫉妒那些能平躺下睡个安稳觉的人；
当我疼到上厕所都都站不住，因而不敢喝水时，我憎恨那些想喝就喝，想尿就尿的人。
4
这时候，我知道当身体受够了我的蹂躏决定背叛时，谁都帮不了我。
这不就是人老去后的样子吗？
任你家财万贯、任你功成名就、任你学富五车、任你权倾天下，在疼痛面前，你只有被碾压的份。
而中年时的病痛，只要不是什么罕见病或疑难杂症，终究有个结束的时候。到了老年，怕是没有那天了，疼痛很可能伴随你生活的每一天。
千万别以为到老来只是身体机能减退，进入一种少吃少动，安详淡然的状态。如果年轻时不注意保护身体，衰老引起的病痛才是我们无时无刻都不得不面对的挑战。
我们可能会无休止的咳嗽，牵扯到胸腔和肋骨的肌肉一直疼痛。剧烈的咳嗽可能会让我们难以入睡但又什么都咳不出来。
我们可能会各个部分都隐隐作痛，无休无止。腰疼、腿疼、肩膀疼、牙疼、胃疼、头疼、眼睛疼，反正哪里都可能疼但你没有任何办法。
我们可能会部分甚至完全失去控制身体的能力，不敢吃，不敢喝，睡不着，醒不来，翻个身都难如登天。
总之，衰老带来的身体痛苦，足以让你怀疑自己上辈子是不是挖绝户坟，踢寡妇门，造了什么孽。
5
吃亏倒霉要趁早，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这次生病，我知道了我衰老之后的样子，除了痛苦，衰老不会带来任何事。
而且，衰老跟年龄无关。三十几岁，可能已经老了。我也实在不希望，未来几十年，在衰老和日渐加重的痛苦中，艰难活着。
时间从来不说谎，身体也一样。
所以，衰老从来不说谎。它会让痛苦，真实清晰地呈现给每一个透支身体的人。
到那时候，谁都会明白，与衰老带来的痛苦相比，这一生所经历的一切，都微不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