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目录哪有什么各种瘾
时代是不能由草根浮生把握的,但是任何人在任何时候都能把握住他自己,而对于一位代课老师来说,这种把握仅源于他内心的执着,对生活的执着,这就是我们民族的伟大,是我们民族得以生生不息的灵魂。
在母亲还小的时候,外公对孩子的家庭教育是十分严肃的,吃饭长辈先上桌,过年的时候吃完饺子不能先离开,每人都必须喝一碗饺子汤,然后等一家人吃饭了,收拾完桌椅才能离开饭桌,这只是一种礼教,只是在我的记忆诉说里,暂时也只能举出一个,不过外公对于母亲他们的教育,是我所接触过的最认真严肃的方式。
但人在垂髻之年,不皮两下是不存在的,我记得我一年级被送去白鹿寺学习《弟子规》,那里也是混杂的,什么样式的小孩都有,大多是比我年纪大的。上课的时候老老实实跟着老师“弟子规,圣人训”,下课午睡的时候就疯了似的玩闹,抢被子扔枕头,斋后的寺院经不起孩子的闹腾。午饭前,学生们围在一起颂《悯农》,饭后老师说地上自己掉的粮食捡起来吃掉,我捡着别人用鞋子拂过来的脏兮兮的饭粒,攥在手心,转手去厕所就扔掉了,礼教对于孩子来说,只是能背诵的诗歌经文,理解还达不到那个层次,所以当时觉得你理解不了学了又有什么用。许多年以后,听钱文忠教授上百家讲坛解读《三字经》,钱教授讲了《颜氏家训》的故事,说颜之推在他的孩子很小的时候就教授孩子各种诗文,孩子问他,学了有什么用呢,颜之推告诉孩子,现在学了可能理解不了,但是你只要记住就行,随着你们逐渐成长,理解能力逐渐提升,生活中经历的东西,总会让你明白,原来小时候学的东西是这么个意思,所以小时候学的越多,长大就越能对学习理解深刻。所以这个时候才明白,甭管你小时候学的东西明不明白,记住就行了,长大后的经历自然会告诉你其中的含义。
外公自然是这么教导的,那时候母亲他们三兄妹记住了,但还是很顽皮的,这就可以理解了。尤其是母亲和舅舅,野性得狠,母亲长大了收敛住了,而舅舅跟长不大似,外公外婆愣是怎么扶也扶不起来。从小就贪玩,到如今也是,各自成家以后,又带着我和我哥俩外甥玩,而现在,兹要是去乡下,一家人都在,见不着的那人就是舅舅。高考恢复后,舅舅那努力程度当然是不用说,复读,又不行,不读了出来工作,亏得外公教出个好侄儿,启武舅舅,外公严格的棍棒下,日夜陪他读书,启武舅熬出了日子,当了局长,念着恩情帮我这亲舅舅安排了一个学校后勤处长的肥差,后来舅舅又慢慢当上了教导主任,后来又坐上了校长的位置。小时候扒抽屉看到过舅舅的一个什么证不太记得,感觉是工作证的样子,写着普通话二乙,英语0.5级之类的,我和哥哥都偷笑,这0.5级是个什么意思,但好赖舅舅也是教上了书,步了外公的后尘,这王老师王老师的叫声,家里还能多听两代人称呼。舅妈呢,也做了陈老师,合伙开了个幼儿园,教教孩子们听说读写算算数,生源还挺多,这两年还开了分园,话说幸好这也是在乡下,要是在城里让这么玩,怕是园都不让开。哥哥四年级的时候曾经放假去舅妈幼儿园里帮过忙,听舅妈在教室里教那帮小崽子认字,就一个“圈”字,他笑了好几年,舅妈当时这么教的,“圈”,吃污安川,孩子们也跟着这么念,吃污安川,也不知道咱们那时候怎么就为这普通话发音给乐着了,舅妈理直气壮误人子弟的教导,该是让人担心才对。
母亲也皮,但我总觉得跟智商挂点勾,玩笑是这么开,也别当真,我要是换个方式叙述,做卖关子的方式开头,看有没有那么值得一乐的,见过上树的吗,爬上去那不算,飞上去的见过吗?小时候母亲特爱外公那自行车,骑起来还特猛,有一次母亲赶回家,骑的很快,遇上了下坡也不刹车,结果撞上了石头,人和车子都飞了,车子飞到沟里,报废了,母亲飞到了一颗开叉长的树上,夹在中间,那树救了她一命。第二次,母亲骑车带着姥姥回家,我说慢着,自行车不是废了吗,外公说他上商店自行车柜那里说车质量不行,人又给换了一辆新的。可以给小时候的母亲取一外号——源嘉桥十三郎,那次她后坐带着姥姥,速度还是那么快,只顾猛地往前面骑,骑半截道上,母亲感觉车子轻了,回头一看,人没了。返回去只见姥姥一边跛着脚一边走着,母亲这才长记性。
母亲大我两轮,所以咱娘仨都是属猪的,小时候拿母亲上树的那事笑话她母猪上树。然而她身份证上却写的70年生,我问母亲怎么写大了一年,母亲告诉我,那时候均田地干活,吃饭人也限量,母亲那时候年龄小,少二两饭,外婆为了让家里多吃上那二两饭,愣是跟别人吵着多要粮食,生生让母亲户口本上的出生提早了一年。在父亲还可以吃食堂,偷鸡蛋还能吃鸡蛋吃伤了的时候,母亲却为了二两饭面红耳赤,家庭出生的纯洁性对两人的影响截然不同。
大姨那时候很刻苦,要考大学那些日子,外公日夜守在大姨身边,支持着大姨,大姨终于考上了要出去的时候,母亲攥着她赚的二十块钱塞到大姨手里,送她出村。小时候大姨怕什么鬼神动物的,也是母亲出头。人总是念恩的,虽说是亲姊妹这样做理所当然,不用谈什么恩情,但是成家分家不往来甚至反目的例子也数不胜数,大姨把我和哥当亲儿子对待,我拿她也当亲妈,妈常说你们现在上大学了,大姨工作调株洲,离得也近,多打电话问候问候,大姨说就你俩这四年,我在那边待完四年就回来,周末过节的也打打你哥俩招呼。大姨这是拿母亲对她的好回报在我俩身上。
小孩的思想总是让人理解不了的歪打正着,就像哥总觉得爷爷的死没那么简单,我觉得父亲家有四姊妹,母亲那边也得该有四个,结果这种无逻辑的以为真是对了,母亲说原先是有四个,舅舅最大,大姨第二,母亲老四,老三叫可香姨,很小的时候被舅舅带出去玩跌河里淹死了,拿这件事说到现在都觉得舅舅是个祸人,要是不带可香姨去玩,现在我还能见到美丽善良的她。在我的臆想里,可香姨很漂亮,很善良,文静大方,很温柔。
外公现在八十了,舅和姨也过了半百的年纪,母亲也48了,条件都好了,总也忘不了吃苦那日子,外公也算是一大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现在都自己挑水种菜,身子骨硬朗,老北京说的那吉祥轮他也懂,他说轮上那三个颜色都有不同的含义,黄的代表太阳,绿的是水,红的是土地,万事万物走到哪都离不开这三样,过去的人就盼着它给人带来风调雨顺的日子,轮子一转,人们就乐呵呵的迎着丰收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