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波克特庄园

后部 命与救赎

“是啊，要不然我这样的人，此生怎么会有缘与你相见。”

众光之首样昭昭。
它被尤菲米娅拿在手中，窗外的光照到书皮上，倒有些耀眼。
南希和哈瑞斯先生刚进屋，就看到了正从椅子上站起的尤菲米娅。
“尤菲米娅小姐，抱歉，让您久等了，我帮里斯小姐拿个资料，很快就好。”哈瑞斯先生对她说道。

“没关系，我并不着急。”尤菲米娅扬了下手中的书，“对了，哈瑞斯先生，我看到您桌上有本书，就拿起来看了，希望您不要介意。”
“当然不介意。哦，《Be Brave》。”哈瑞斯先生笑了笑，回头看了南希一眼，说道：“作者可就在这里呢。”

尤菲米娅顺着哈瑞斯先生的视线向南希看来，她面上极为惊讶，“我竟想不到这书会由女性笔下诞生。”
“是啊，我先前也没有想到。”哈瑞斯先生赞同道。
尤菲米娅朝他们走过来，向南希伸来一只手，欣忭笑道：“您好，我是尤菲米娅·安·波克特。”
南希愣了一下，随即笑着回握道：“您好，尤菲米娅小姐。”

“第一次见面，你居然没有唤我‘波克特小姐’？”尤菲米娅吃惊道。
南希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忙道：“那应该唤您‘波克特小姐’吗？”
尤菲米娅摇摇头，“不不不，你没有叫错，‘波克特小姐’一向是用来称呼我那早逝的姑姑的。没想到你非我们熟知的人，却能叫对我的名字，让我有些惊讶。”
南希微怔，随后解释道：“哈瑞斯先生刚刚与您打过招呼，他便唤的您‘尤菲米娅小姐’，我也下意识随他这样称呼您了。”

“啊，原来是这样！”尤菲米娅反应过来。
“哈哈，你们先聊，我去找一下资料。”哈瑞斯先生笑着走开了。
尤菲米娅低头看了一眼书皮，感叹道：“里斯小姐，我很喜欢你的文字，你真的很厉害！”
南希对她微笑道：“谢谢。”

“如果不是明天我就要回梅林郡了，我真要与你坐在一起好好聊一聊。”尤菲米娅有些怅然，“我想也许，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以后总有机会的。”南希接道。
尤菲米娅的目光向上瞥了下，忽然想起什么，正视着南希，热切道：“下个月是我二十岁的生日，我们会举办宴会，我想要邀请你，不知你是否愿意？”

南希点头：“嗯，当然愿意，我的荣幸。”
尤菲米娅笑说：“太好不过，那你住在何处呢？我和哥哥提前派人接你。”
南希摆摆手：“谢谢你，但不用麻烦，您将地址告知我，我能够自行前往。”
“我们住的地方离城镇有些远呢，你一个人我可不放心。”

尤菲米娅走几步到了哈瑞斯先生的书桌前，“先生，您的纸和笔能借我一用吗？”
随后她对南希招了招手。
南希也走过去，只见尤菲米娅弯腰往纸上写了些什么。
她将纸交给南希，说道：“这是波克特庄园的地址，你向这里寄信便可以联系到我。”

纸上的字迹极为娟秀，南希大致看了一下，就折起来握在了手里。
“你也把你的住址给我吧，我好让他们去接你。“
南希拿起墨瓶中的笔，在空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地址，写完后把纸放在了桌子上。

“里斯小姐，你需要的东西在这里。”哈瑞斯先生从书架上取下了一摞记录，递给南希说道：“伊凡是我极欣赏的人，他在建造方面的造诣很高，希望能对你有帮助。”
“谢谢您。”南希忙伸手接过，将手心的纸夹了进去，连同资料一起抱在怀里，说道：“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我们下次见。”
尤菲米娅笑着颔首，“嗯，下次见。”

南希向门外走去，身后哈瑞斯先生问尤菲米娅道：“多日不见，您和波克特先生近来可好？”
“我倒还好，就是我哥哥这段时间有些忙碌。”
“波克特家族的产业现在都由你哥哥接管了，他自然会很忙，你应该多体谅他一点。”哈瑞斯先生宽慰她道。

南希将门顺手关住，也阻隔住了尤菲米娅的话。
脚步停顿了两下，南希才回过神，继而穿过走廊下了楼梯。
......

草木集集，片片苍郁。
襟带高林中坐落着一座贵族城堡，是无数岑寂中唯一的喧嚣。
这是一个月后。
波克特家族大小姐尤菲米娅二十岁的生辰宴礼。

南希坐在花园里最不起眼的角落。
她静静看着面前众人营造的欢筵，这绚丽如迷醉人儿的天堂。
片刻的恍惚。
南希想，她这样一个被天堂所抛弃的孤人，坐在这格格不入的世界，是否难过？

宴会上的人们都停下了他们本来在做的事，注视着一个地方。“那就是奥尔丁顿公爵！”
附近的人小声议论着，“哦，上帝，他真如传说般的英俊。”

奈登·奥尔丁顿，南希自然知道他的名字和事迹。
且过三十岁，却早已战功赫赫，深受国王恩宠，几百年来最年轻的公爵......有关他的传说，从未间断。
当面前的少女们整理着装，跃跃欲试时，南希却也才想起来——奥尔丁顿公爵，尚未婚配。

站立的人群挡住了南希的视线。
是不是该起身行礼？南希正思索着，奥尔丁顿公爵在卫兵的带领下，径直穿过了花园，上了通往城堡大厅的高阶。

他站得高了，南希便也看到了他。
纯白的东方丝质外衫，黑色的紧身贴服外裤。
比周遭卫兵还要低调的装束，让南希有些质疑人们的判断。
但当尤菲米娅小姐随着她的哥哥——著名的班森·波克特先生出来迎接的时候，这份质疑不得不随之打消。
他们将奥尔丁顿公爵迎了进去，随着几人在视线里的消失，人群中的骚动也渐渐平息了下来。
斜阳晚照下的天空格外艳美，南希收回目光，松开了紧揪着衣裙的手。

晚宴是在城堡最大的宴会厅里举办的。
南希也是平生第一次，见识到了所谓的桂殿兰宫。
头顶的壁画无上绚彩，浮雕处处透着雍容华贵，鬼斧神工，珐琅彩器和油画美奂点缀了纯白的典雅。
餐桌上的八珍玉食并上山肤水豢，满当了整张桌子。
醪香四散。

人们彼此问候着、寒暄着。
南希没有认识的人，她只想找一个偏些的桌子坐下。
一个稍角落的座位，南希坐过去，静静等着宴会开场。宾客都逐渐寻了位置坐下，有两个人受家仆指引，走到了南希所坐的桌子前，可这张桌子已近乎坐满了，唯有南希身旁的一把椅子还空着，两个客人是一起来的，此刻正面面相觑着。
家仆也有些不知所措，跑去寻尤菲米娅小姐。

尤菲米娅往这边望了望，似乎明白了什么，她笑着款款走过来。
“里斯小姐，你的座位可不在这里哦。”她一边说着，一边搀过南希的胳膊，将她带起来往大厅中心走去。
“我可是把你安排到了主桌呢。”尤菲米娅赓续说道。

“主桌？”南希不确定地问。
“嗯。”尤菲米娅颔首，但也没有过多解释，因为门口又是一阵骚乱，波克特先生与奥尔丁顿公爵走了进来。
尤菲米娅把南希带到座位上，笑着言道：“里斯小姐，你先坐。”

南希入了座，尤菲米娅便朝门口走去。
周遭的嘈杂让南希感觉心烦，她索性低下头，对着桌子发呆休憩。
等人们的声音渐渐平息，已是半晌后了。

波克特先生起身拿着酒杯说了些祝酒词，无非是感谢大家光临之类的话，南希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主桌是极大的长形桌，波克特先生坐在主座上，左侧是尤菲米娅小姐，另一旁则是奥尔丁顿公爵。
不知道是不是对着桌子发呆的时间有些久，她竟在看着公爵的时候也发了愣，直到——奥尔丁顿公爵感受到她的目光，也朝她看了过来。

南希慌张地低下头。
很快开了宴，可接下来南希没敢再抬头，只安静吃着东西，旁边有人在谈论自己的工作诸事。
南希又渐渐觉得，这真是一场亨嘉之会，唯她接受邀请出现得莫名其妙。
......

一块牛排南希切了几乎半个晚宴，不知不觉就到了尾声，南希再抬头时，发现宴会厅的人少了将近一半。
主座周围几乎是空的，南希一度怀疑是自己吃了太久，但当看见旁余餐桌上的客人还在继续用食，南希便踏实了下来。

她用餐巾擦了下嘴，然后起身朝宴会厅外走去。
门口转弯就是楼梯，通往二楼，南希准备上楼，却被卫兵拦下：“抱歉，您不能上去。”
南希疑惑不解，一只手捂住肚子，“可，我身体不大舒适，需要......”

“抱歉小姐，您可以由这边去向塔楼。”卫兵懂了她的意思，回答道。
南希说道：“可一楼的...人太多了。”
卫兵有些犹豫，思索片刻后放了行：“那请您尽快。”

蜡烛的光照得楼梯昏黄，袅袅散开的烛烟更令周遭显得晦暗。
南希在二楼却迷失了路，七拐八折走到了未知的地方。
走廊尽头的左边是又一个向上的楼梯，南希缓步走过去，听到了两个男人的声音。

他们在三楼的阳台说话。
南希准备上楼询问他们厕所的位置，可到了离平面还有一级台阶的时候，其中一人突然毫无预兆地摔门走了出来。
阳台出口左边就是楼梯，转角的昏暗让南希的身影难以被人注意，等那人看清时已是来不及。于是他们就这样迎面相撞。
南希一个踉跄，朝后重重栽了下去。
......

再醒来时，带着头部的昏疼。
模模糊糊中眼前有好几道人影，南希听见声音：“里斯小姐？...里斯小姐？...”
南希浑浑噩噩地应了一声。

“看样子没什么大碍了，我去开点药，让里斯小姐服下，她头部受了创，还需要多静养一段时间。”
“贝蒂，你去端杯温水过来。”
“好的，小姐。”

四周有好几个人在说话，眼前的景象也渐渐清晰。
入眼是洁白无瑕的天花板，一侧站着几个人，南希把头微微偏去。
尤菲米娅小姐、波克特先生，还有两个不认识的人，以及......奥尔丁顿公爵，这让南希有片刻的怔神。

“哦里斯小姐，瞧我这个主人的不称职，竟害你平白受了这样的罪，真是无法言说的抱歉。”尤菲米娅的眼中写满了担忧与自责。
“发...生了什么？”南希开口有些费力，同时她挣扎着试图坐起来。
尤菲米娅伸手将她扶起来，“你在上楼的时候和奥尔丁顿公爵迎面相撞，从楼梯上跌了下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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