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比眼泪更能去感动一个人,也许只有眼泪,能将我们所受的委屈和隐忍的苦楚一并释放出来。
伤感无处不在,犹如那漫天淅沥的雨,从未停歇过,它所束缚的恰巧是我们去煎熬,去忍受,去生活的每一天;只要我们维系自己的信念,即便是哭过、累过、失去过、牺牲过,也已经变得无足轻重了。
每过一天,思念在无边无际的脑海里蔓延,伤感没有了尽头,只留下珍藏于心头那份执着的爱恋,正如李清照诗里写的这般:
“暖雨晴风初破冻,柳眼梅腮,已觉春心动。
酒意诗情谁与共?泪融残粉花钿重。
乍试夹衫金缕缝,山枕斜欹,枕损钗头凤。独抱浓愁无好梦,夜阑犹剪灯花弄。”
秦枫带着雨婷的思念已经难以释怀,整个身心已陷入感情的漩涡无法自拔。在雨婷走的那天,他就已经将自己的一切和雨婷埋在了一起。
秦枫整日依偎在红枫树下数着落叶,一遍又一遍目不转睛地欣赏着枫叶新长,叶红渐黄,骨瘦枯落的过程,似在等待着奇迹的发生,亦或是在数着剩下仅有日子,盼着与雨婷天堂相会。
也许因为与雨婷离别的日子太久远,他早已忘却了哽喉的呜咽,也别提那痛彻心扉的哀怨。
心如死灰的他,在嘴里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雨婷的名字,默默望着远方的天际,因为他知道那天会来到,那天他将能和天国的雨婷再相聚。
容颜已老,朱颜改;
双鬓如雪,两边飞。
秦枫已脱下戎装,岁月却无法抹去他和雨婷的那段往事,它像燃烧在心底里摇曳不灭的火苗,拨动着他们浪漫的心弦;如盛夏里闪烁的繁星,见证着他们无悔的青春;如天际里初升的朝阳,将璀璨的光辉永远的照亮着记忆的天空。
秦枫戴着棕色的鸭舌帽又来到雨婷的坟前,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今天是雨婷的生日,每年他都会捧着亲手栽种的兰花来雨婷坟前祭奠,给她讲这一年里发生的奇闻轶事和对她的思念。
秦枫环顾四周,只见墓碑旁的杂草丛生,隐隐约约地碑文在岁月的吞蚀下早已剥落。
他用竹枝似得手指轻轻抚摸着碑文,即便是如何捶胸顿足也再无法与里面的雨婷相见,只能任相思的眼泪从眼眶溢出顺着脸庞慢慢流下,一滴一滴地化作晶莹剔透的泪珠,滴在了手捧的兰花叶片儿上。
秦枫小心翼翼地将手中呵护备至的兰花放在了坟前的石桌上,俯下身子用枯瘦的双手,将雨婷坟头上生长的蒿草全部拔干净,添了几掀新土。
他深知雨婷生前对仪表容貌特别讲究,穿着打扮更是容不得半点儿马虎。看着眼前墓碑上掉落枯枝败叶,他情不自禁地把它们拾掇干净,步履蹒跚走到了几十米外的垃圾焚化池,重重地把它们扔在了燃烧的火星里。
秦枫摘掉戴在头上的黄色军帽,气喘吁吁地坐在了石凳上,静静地看着眼前桌上放得这盆他亲手栽种的兰花,思绪飞驰。
兰花绽放,粉嫩的花朵羞答答的,宛如雨婷的模样,绽放的花瓣,不时引来一两只蝴蝶在兰花上驻足嬉戏。他看着翩翩起舞的蝴蝶,双宿双飞好不自在,宛如他和雨婷在一起形影不离的样子。
秦枫揉了揉早已湿润的双眼,双手捧起桌上的兰花,把它轻轻地放在雨婷的墓碑旁,小声得,温柔得问候着在坟墓里熟睡的雨婷:“雨婷,你在里边还好吗?今年的兰花娇艳欲滴,胜过往年,你看这是你最喜欢的那盆,看我为你种得多好呀,你喜欢吗?”。
秦枫轻轻地和雨婷说着悄悄话,风儿吹来,坟茔上的小草攒动,宛如竖起耳朵静静地偷听着。
“雨婷,我好想你,你听见了吗?”,秦枫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说着,似乎这一切都在他们的二人世界里。
风声小了,鸟儿的叫声小了,似乎风儿、鸟儿都偎依在雨婷的身边静静聆听秦枫讲述着他和雨婷在一起邂逅的浪漫时光。
秦枫望着眼前的这座孤坟,静静的矗立着如不畏风雨的老者。雨婷已埋在了冰冷墓穴里,永远的与世隔绝了。
秦枫点燃香烛,将他们对称地插在墓碑的两旁,那攒动的火苗,冉冉升起;香散发着悠悠的檀香,飘逸四处。纸钱燃烧着,随着热浪飘起的纸灰,窜飞于天际,秦枫看在眼里,没出声。
此刻,他在等着雨婷,视线远远得,远远得,远远得追着那飘荡的黑色的纸灰消失云际。他这才缓缓地低下头来,掏出写给雨婷的信,放在火堆里。
秦枫发自肺腑,由衷地说道:“风儿啊,请将我的思念捎给天国的雨婷吧!”,看着烧开的信纸,他又再次陷入沉思,静静地想着,想着。
天渐渐地暗了下来,太阳的余晖已渐失了颜色。秦枫不舍的望着燃烧未尽的火苗,不愿离去。他心里念叨着:雨婷,你在哪里?风儿你把我的思念捎给了天堂里的雨婷吗?一脸的疑惑,又困扰着眼神忧郁的秦枫。
纸鹤传心语,笛声寄相思。
秦枫情不自禁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那把磨光了的口琴,嘴唇轻轻触碰口琴,吹奏出了那曲穿透时空、穿透岁月、穿透阴阳界限的《梁祝》,婉转的曲调刺破宁静的氛围,秦枫舍不得停下,因为雨婷无数无数次,被这首优美的曲子感动得热泪溢眶。
秦枫反复吹奏着那只曲子,不知不觉眼泪已从眼眶里滚了出来,再沿着苍老的面庞地流了下来。
微风吹来,口琴里响出的曲子被传送得好远好远。夕阳呢,也在这凄美的曲子里不舍得落下,眼前的一切似乎被静止定格了。
秦枫轻轻地抚摸着雨婷坟前的墓碑,不舍地离开了。只有弥漫在空气周围的檀香,陪伴着,陪伴着静静躺在里面的雨婷,兰花默默地绽放着,期待着,期待着雨婷的到来。
他在口中不停地念叨着,那些曾经思念雨婷的诗句:
香闺里风铃转转,红绳牵壁人双双;
青山绿水相依偎,扁舟轻棹青漾围。
阴阳永隔,心已支离破碎;
浮生如梦,只愿化蝶双飞。
斜阳晖,风吹脸庞泪;
暮光醉,余白留给谁?
生死别,誓言化成灰;
孤心碎,一世想你陪。
战火飞,屠戮祭英烈;
硝烟滚,铁血铸忠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