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白浅瞧着自司命走后一直魂不守舍，呆呆地望着雏菊的凤九，心里就连心疼带气的，将手里还未磕完的瓜子扔进碟子里，丢下一句＂我回九重天了＂便化作一阵云烟消失在洞中。

元贞出了一趟狐狸洞又回来，凤九都未动过半分，看得元贞忍不住道＂别看了，与其在这儿睹花思人，不如上九重天看看，以慰相思＂

凤九闻言，将眼睛从花上移了下来，瞥他一眼，起身给自己倒茶，语气淡淡＂前几日我去凡间看胭脂和如意，恰好碰见九重天织越公主，见她很是愁苦伤情，瞧得我这心里甚不是滋味＂不紧不慢抿了口茶，凤九一派悠闲模样＂其实想想同为女子又何苦为难，倘若日后她再来青丘，我便放她进来，让她一解心中思念之苦，如何？＂

＂别，我错了，你千万别放她进来！＂元贞常驻青丘有大半原因就是为了躲织越，当年也不知怎么，织越历劫回来便缠上了这倒霉孩子，见天儿到北海水晶宫找他，扰得元贞不胜其烦，碍于身份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尽量躲着，躲着躲着躲到了青丘，一来二去才同凤九熟识。

凤九撇撇嘴，嗔了元贞一眼，道“这下因为你，那位织越公主更得恨死我了”

元贞讨好的笑笑“我这也是无法，四海八荒只青丘是天君再三告诫小辈们惹不得的，因此她总不敢硬闯”

至于天君为何再三告诫青丘惹不得···还不是因为那幅连他都未能掌掌眼的四海八荒图，被东华帝君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给人家当了贺礼，而且他老人家还亲手为青丘女君打造法器嘛！总要告诫告诫那些个拎不清的，青丘以前是不好惹，现今是惹不得，以免谁闯出祸事连累整个天族。

凤九如今是事不关己，说过便忘，环顾四周，疑惑问道“姑姑呢？”

元贞闻言嘴角抽了抽，心想：也就东华帝君能使你如此心不在焉，竟现在才发觉洞里少了人“上神回天宫了。方才说你去看如意了，想来我与她也许久未见，小丫头可还是那般古灵精怪？”

“简直更胜从前，现在可够胭脂头疼的”凤九笑着摇头，叹道

当年胭脂于凤九有救命之恩，如今俩姑娘更是同病相怜，没事儿就在一起喝喝酒，谈谈心，你说说你的伤情，我聊聊我的相思，免得闷在心里憋坏了。

“我倒是没料到你会收如意做义女，毕竟她生身父母与青丘的恩怨，我也是略有耳闻”

凤九随手倒了杯茶递给他“大人之间的恩怨纠葛何必牵扯到孩子，在我眼里如意只是胭脂的女儿，仅此而已。当然现在也是我女儿”

“那丫头还说要跟我去天宫，可胭脂怕她被九重天那些神仙排挤，我也在犹豫带不带她去”位高权重的神仙凤九倒不担心，四海八荒刚太平几千年，为难翼界未来女君，便是有意破坏天翼两族的情谊，连带着得罪了她青丘女君，那群不是狐狸胜似狐狸的老狐狸，是不会干这于他们自己有百害无一利的事儿，反倒是那些小仙，修为尚浅，未参透世事，难免对翼族人存了怨对之心。

“要我说你们是多虑了”元贞把玩着茶杯，说道“如意没有翼族的气息，身上又有天生的灵气，我不就曾认为她是仙族之后吗，因此你大可放心，寻常神仙不会识得如意的”其实他还有后半句话没说出口，如意法力超然，就算真有神仙想欺负她，打不打得过她还另说呢。

“说的也是”凤九托腮，却不经意间又瞥见了那盆花，心绪如麻。

为何总在她快要放下时，又来撩拨她？

为何东华帝君怜悯众生，却独对她残忍至斯？

为何···

不想再想那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结，凤九拍案而起，吓了元贞一跳，还未及说什么，就听凤九道“久未练剑，手痒了，来切磋切磋罢”言毕，先行出了洞。

元贞看着那花，叹了口气，他这算不算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罢了。

起身，舍命陪知己。

二人战了几个回合，致使元贞从此深刻领悟了一个道理，不要陪失恋中的女神仙做任何体力活，她们化伤情为力量，其力根本不是寻常神仙可比的。

瞅准时机，元贞奋力一击，却在最后一刻骤然收力，使二人均被仙法余波震得后退数步，元贞在稳住身形后做的第一件事是化了剑，两手空空，趁凤九再次冲上来前，道“不打了不打了”累得已是气喘吁吁。

凤九止步收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对元贞说道“你体力如此不济，也该锻炼锻炼了，休息片刻，继续”

“还来？！小姑奶奶，你饶了我吧，要不你练着，我抚琴助兴”手一挥，石桌上便多了一架古琴，元贞正襟危坐，已然打算当个安静抚琴的翩翩公子，凤九见状也不与他多说，只示意可以开始了。

于是在青丘这个山清水秀，风景如画的地方，可以看到有位绝色的女子手持长剑，合着琴音行云流水般的舞动。女子所到之处花草均被带动，些许花瓣轻微扬起，再缓缓落下，然这并未阻碍她的步伐，反而速度愈发快了，那抚琴之人估摸也是被连出来了，女子无论多快，琴音总能跟上，相辅相成，美轮美奂，给人岁月静好之感。

有人透过铜镜面无表情的注视着这一幕，手掌一翻，铜镜立时消失，原本面无表情的人依旧面无表情，可不知何时何故，那人手里的茶杯莫名其妙成了碎片，连一丝声响都未发出。

小狐狸也不知是何时察觉有人窥探的，他一时不慎竟上了当，叫小狐狸晓得了那个人是他，但小狐狸就是小狐狸，修为太浅，只隐得了音，不过就算她爷爷狐帝出手也未必能阻了他的法术。

忘了说，东华帝君法力早已复原，且比之前更有进益，也真应了那句话，情场失意，职场得意···反正意思是那个意思，你们懂的。

偌大的书房里，三个活神仙，两个坐着，一个站着，却没有一个吱声的，气氛相当诡异。

连宋连三殿下眼观鼻，鼻观心，心想帝君究竟瞧见了什么，竟这般动怒；成玉的定身咒已被连宋解开，但还不能开口说话，现下见帝君如此模样，解气肯定是有，更多的却是替好友感到安慰，她的执着不悔终是让铁树开了花。

将快要碎成渣的残片搁下，满手猩红，帝君默然瞧着，表情如同昔年告知司命自己失了法力时一般无二。

连宋看不下去了，问道“帝君，可要传药王？”

“不必”

话罢，用仙法凝了血，便不再去管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