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一个姓宋的老员外,乐善好施,十里八村的人多数得到他的恩惠,口碑很好。老员外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名叫宋轶。
宋轶从小聪明伶俐,书读得好,人长得帅,正是十七八的少年郎,引得十里八乡的姑娘托媒赖友上门提亲,媒人都踏破了门槛。老员外夫人却打定主意,儿子高中得状元才能找媳妇儿。老员外家除了有一个好儿子,还有一条衷心不二的大黑狗。这狗很厉害,不光看家护院厉害,跟宋轶的关系简直就是亲兄弟形影不离。吃饭睡觉,一人一狗都在一起,开始员外夫人看不惯,宋轶也觉得不好,让佣人在他卧室外建了一个狗窝,谁知这狗不吃不喝搞绝食抗议,只用泪汪汪的狗眼看宋轶。宋轶心软了,想起第一次遇见这只狗时,那时还是一只小奶狗,不知道打哪里来,在街上咬着宋轶的袍子下摆呜呜直叫,眼里也是含着泪,要流不流地含着。宋轶的心莫名地痛,觉得小狗就应该是他养的。
央告父母答应与狗同榻,老员外夫人看儿子和狗的感情这么好,心里不是滋味,暗恨自己只生了一个孩子,要是儿子有其他兄弟姐妹就不会跟狗这么热乎了。只得答应儿子与狗同榻,好在这是一只讨人喜爱的狗。从此这大黑狗更加不离宋轶左右。
熟睡的宋轶不知道,每到深夜,黑暗里一双闪着绿光的眼睛总是阴森森地盯着他看……
这一年宋轶要去京城赶考。
宋轶准备好了行装,在向亲友辞行的日子里,大黑狗显得焦躁不安,不断用脑袋噌宋轶的腿,或是朝他发出“呜呜”地带着一丝悲鸣的呜咽声。宋轶明白,大黑狗想跟着他去,此去路途遥远,有一条狗做伴也不错,还能壮个胆。
一路上风餐露宿,有了大黑狗陪伴宋轶也不觉得路途艰难寂寞。人与狗的感情更加亲密,晚上还是躺在一起睡觉。
这天经过一处山峰连绵地带,村庄稀少,眼看天色就要黑了,无处借宿,就要露宿荒山野岭。一人一狗沿着崎岖山路急急忙忙前行,好在老天有眼,转过几个弯看见一座庙宇在半山坡。
寺庙很大,推开失掉颜色的庙门,院里的房舍虽然不少,但都是残垣断壁,屋顶坍塌的不少,只有大殿旁边两座南北房屋看着整齐一点。院子正中有一颗菩提树,树冠很大像一把伞,罩着树底下的一个老僧。
“见过大师”,宋轶上前双手合十作揖问好。
老和尚睁眼一看,花白的胡子无风抖了抖,再一看宋轶身边的黑狗,脸色不再平静无波,眉头皱起来,心说,该来的还是来了!
“阿弥陀佛!——”老和尚高声念了声佛号,垂下眼睑又是一脸慈祥平和。“施主请!——”
寺庙破败,老和尚把宋轶领到对面一间还不错的房间。
这时传来一声呼唤“师傅我回来了,你在哪里?”小和尚化缘回来找师傅,老和尚留下宋轶回到自己的屋舍。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晚归的鸟雀也都飞回了巢穴,晚霞把最后一抹颜色收走,留下满天的星辰闪着光亮,月亮开始从远处的山背后爬上来。
宋轶拿出干粮想跟自己的狗凑合一顿晚餐,却发现大黑狗不知何时跑出去了。
他想出去找一找,毕竟荒山野外,也要预防猛兽的。
正在这时,小和尚过来说师傅有事找他。宋轶便跟着小和尚来到老和尚的屋里,小和尚退出屋外随手关上门,宋轶也没多心。
见礼之后,宋轶问老和尚何故。老和尚低眉合掌,两道白色的长眉垂到眼角下很长。
“施主今晚就在老衲屋里住一晚,明早再离开吧。”说完不再言语,合掌打坐,任宋轶着急上火追问缘故,老和尚仿佛入了定就是不开口。
宋轶想出去,才发现房门被小和尚上了锁出不去,只好耐下心歇息等待天明。心里却在记挂着大黑狗,不知道有没有吃饱肚子,有没有遇到危险。
心中有事,宋轶一晚睡得很不踏实,天刚亮就醒来。
老和尚不在屋里,他急忙打开房门跑向对面自己的的房间,想看看大黑回来没。
老和尚师徒两人却站在门口,他们的一侧,大黑狗满头鲜血躺在一边的墙角,已经死去多时。
宋轶惊呆了,“大,大师,这,这是怎么回事?”看到心爱的狗惨死,宋轶心里难过极了,他以为是两个不要脸的和尚想吃狗肉了。否则,好好的活蹦乱跳的狗怎么一头鲜血就死了呢?
“施主还是到里面看看吧”,小和尚这时候说话了,口气有一股子苍老,完全跟他稚嫩的外表不相称,宋轶被眼前的事弄得心神慌乱,那里顾得分辨。
宋轶来到房间的卧室里一看,床上有一个稻草人,草人的头颅被什么东西咬断扔在床底下。“这,这?——”宋轶惊得目瞪口呆。
“阿弥陀佛!施主先把狗埋葬了,我再告诉你因果。”老和尚高颂佛号,一脸沧桑。
宋轶怀着悲痛在寺庙的悬崖边上埋葬了大黑狗。之后听到了不可思议的一段段旧年往事.......
大黑狗前世是一个赶考的举子,名叫王度,借宿在这座寺庙。宋轶前世是一位商人,走南闯北的做一些小本买卖,也借宿在这座寺庙。那时这座寺庙香火旺盛,主持德高望重,京城里的达官贵人都常来拜佛求福。
王度身上有一块祖传的玉佩,宋轶看上眼,就想得到那块玉佩。奈何王度因为是祖传之物不肯卖掉。宋轶也没办法,心里直痒痒,做梦都想得到那块玉,
也是王度该有一劫。
连续几天的降雨,让两人的关系贴近许多。
宋轶趁此机会接近王度,花言巧语地套近乎,王度对宋轶一点戒备心也没有,慢慢地两人开始称兄道弟起来。
白天宋轶天南海北地跟王度讲各地的风土人情,还有见到听到的奇闻趣事,王度更加的佩服这个新认的兄长了。只是什么东西都可以送,就是随身的玉佩宝贝得紧。宋轶也知道了这玉佩是王度的祖上相传之物,不会轻易送人,宋轶欲望的火焰被刺激地膨大起来,强烈的占有欲让他起了贼心。
一天深更半夜,圆月当空。宋轶趁王度熟睡盗取了那块心心念念的玉佩,就在他想溜走时,王度惊醒了,趁着月光发现是宋轶,同时也看见宋轶手中拿着自己的玉佩,当下气得够呛,爬起来跟宋轶争夺。王度一个廋弱书生那里是走南闯北的宋轶的对手,一挣一夺期间,宋轶用力一推,王度向后倒去,头撞在桌子角上,当时后脑出血,软塌塌地倒下,宋轶趁机跑出房间溜了。
王度死了,宋轶有一瞬间的后悔自责,但是看看怀里的玉佩,他还是趁天还没亮把尸体扔到了寺庙后面的悬崖底,溜回房间收拾起自己的财物连夜逃走。
“他的怨念太深,情愿投生到畜生道,只为报前世之仇,就在此地此夜此时,正是他前世被你害死的时辰。我让徒弟扎了稻草人替代你,他一口咬断了草人的脖子,怨念已消除,便一头撞死投胎转世去了”
宋轶满脸惊疑,泪水不知何时已经满面,“大师,为何要救我,我不值得啊!——”痛苦后悔,前世的种种不堪回首,仿佛一下子回到今世的身上。
“我佛慈悲,你我自有因果。佛祖慈悲,普渡轮回之苦,施主好自为之吧!”老和尚转身离去。
宋轶呆坐在狗的坟墓前不知所措,前世的种种因果今世得报,今世与大黑狗的感情深厚,前世因贪念失手害了人性命。
他想求问老和尚,回头再找老和尚师徒,寺庙里空荡荡的,早不见了师徒二人,留下空荡荡的寺庙显得更加破败,几声乌鸦的叫声,徒增荒凉之感。
后来宋轶高中探花,他一生为官清廉,造福一方百姓。奇怪的是他一生没有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