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2月3日凌晨,家住沙坪坝区青木关镇的14岁女孩郭佳佳从睡梦中醒来,闻到一股刺鼻的焦糊味。
客厅传来的噼里啪啦的响声,母亲赖荣清也闻声惊醒,打开卧室门,一股黑烟直冲鼻腔。她捂住口鼻,冲到客厅,只见各处家电都在爆炸,时不时迸出火花,窗帘、木质家具等易燃物已经烧起来了。
“老公!妈!佳佳!失火了!快起床!快逃!”
赖荣清一边用力拍打着佳佳外婆的卧室门,一边大声吼着。郭佳佳的房间离大门口最近,情况危急,她让女儿先行逃生。
叫醒家人后,赖荣清考虑到自家的火灾可能危及全栋楼的安全,她跑到楼下去关掉电和气的总阀,又折返回来挨个敲邻居家的门,提醒他们注意险情。
在外焦急等待的郭佳佳见邻居陆陆续续地出来,人群中却一直没有看到父亲郭洪勇的身影,她急得团团转。
郭洪勇曾经是个货车司机,靠跑长途拉货赚钱养家,可2010年的一次事故,让他的腿脚留下了后遗症,行动不便,一家人都很心疼。
“糟了!爸爸走路不方便,肯定还在里面没出来!我得去救他!”
郭佳佳心急如焚,不顾一切地穿过人群,冲回火场……
一眨眼的功夫,赖荣清就看不到女儿了,她焦急地问道:“佳佳呢?你们谁看到佳佳妹了!她刚刚还在外面!”
陆续赶来帮忙灭火的邻居越来越多,大家冷静分工,一个负责接水,另一个负责泼。
父亲郭洪勇站在失火的家门口,接过一盆水泼向屋内,火势稍微消退,只见客厅酒柜附近有个身影倒在地上,头部朝向主卧,赖荣清当即大喊:“那是佳佳!她在里面!”说着,就奋不顾身地扑进去救她。
郭洪勇一把拉住妻子,坚定地说:“我去!”
他一头扎进火场,眼睛被黑烟蒙蔽,看不清方向,只得凭着记忆在客厅的地上摸索,火势凶猛,不一会儿他就被黑烟呛了出来。
第二次冲进去,他终于摸到了郭佳佳,不顾头部和双手被烧焦的疼痛,拽着女儿退出屋外。
赖荣清急忙打了一盆清水浇在女儿身上,佳佳逐渐从昏迷中苏醒,邻居见她衣不蔽体,全身被烧得血肉模糊,烧焦的皮肤和衣物黏在一起,惨不忍睹,都忍不住落下眼泪,为她找来一件羽绒服暂时披上。
而佳佳恢复意识后,不顾身上的疼痛,嘶哑着嗓子问出的第一句话是:“爸爸呢……他在哪里……”
赖荣清泪流满面,安抚道:“你看,爸爸就在这儿。你别说话,别睡着,妈妈带你去医院。”
很快,消防队和120来到现场,扑灭大火,载着郭家四口去往青木关医院。
医生一边检查,一边于心不忍地连连摇头:“伤势太严重了,必须转院,去大医院。”
一家人又带着佳佳去往西南医院,途中,佳佳被蚀骨的疼痛折磨得难以忍受,她哭着对赖荣清说:“妈妈,我不想活了,不治了,让我死吧。”
烧在儿身,痛在娘心,赖荣清何尝不难受,她强忍眼泪鼓励着佳佳:“女儿,你是妈妈的命根子,你不活了,妈妈还怎么活……”
一向懂事听话的佳佳硬是咬着牙将眼泪憋了回去,咬紧牙关坚持着,再也不喊一声疼。
入院第一天,佳佳呕吐了4次。
重症监护病房里,她浑身裹了纱,全身烧伤面积79%,其中三度烧伤达45%,伴随呼吸道损伤,一氧化碳和酸中毒。
从火场被救出时,她的双手手指就已经被烧得弯曲僵硬,主治医生说,两只手截肢的可能性大,后期还有多次手术,需要大量输血,治疗费估计在100万元上下。
得知自己可能被截肢,佳佳反倒安慰赖荣清:“妈妈,没事的,右手保不住,我还有左手。”
看着懂事的女儿,一家人心里的愧疚与酸楚难以消退……
2002年,郭洪勇和赖荣清喜得爱女,沙坪坝区青木关镇青北下街132号附4号6楼的温馨二人小窝,变成了三口之家。
从小到大,佳佳都没有辜负过家人的爱与期待。
她阳光开朗,见到所有邻居和同学老师都热情打招呼;她乐观积极,有自己追求的优秀“爱豆”,有充满活力的拉丁舞爱好;她认真踏实,对待学业一丝不苟,书架上还陈列着厚厚的一本《中华大辞典》。
发生火灾的头天晚上,佳佳刚回家报喜:半期考试的成绩出来了,全年级400多人,她拿到第28名。一家人都沉浸在喜悦中,还在商量着要“奖励”女儿什么。
可谁都没想到,一场意外的火灾会生生打破他们的幸福……
邻居们对这个乖巧懂事的小女孩一向喜爱有加,出了意外,甚至不去计较自己家中受到的火灾连带损坏,纷纷自掏腰包给郭家送去善款,佳佳妹的同学知道这件事,也5元10元的送去关心和温暖。
渐渐地,事情被越来越多的人知晓,不少网友也被佳佳重返火场救父的事情感动,募捐的人数越来越多。
短短3天,郭家就筹到了前期手术所需的百万医疗费用。
这样的天文数字,是开货车的郭洪勇和在厂里打工的赖荣清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如今却获得了社会各界人士的帮助,女儿有救了。
获得帮助的郭家人在网络上呼吁大家停止捐款,称前期的医疗费用都凑齐了,感谢大家的心意。因佳佳的伤情牵动人心,她的表哥也开设了一个微博,汇报佳佳每天的康复情况。
2017年2月3日,佳佳进行了6次双手的截指手术。
手术的前一天晚上,佳佳突然对着正在照料她的母亲赖荣清说:“妈妈,以后你肩周炎犯了,我再也不能为你揉肩了。”
离开医院时,赖荣清心如刀绞,心中默默祈求着老天爷快点让这么懂事的女儿好起来。
完成截指手术的同时,佳佳全身大面积创伤部位的植皮手术也基本完成。
病情稳定下来后,她转入普通病房。
入院两个月,表哥在微博上发布了96条动态,公示每一笔善款的去处。看着女孩逐渐恢复,一天比一天好起来,许多帮助过她的网友都安心了,也逐渐淡忘了此事。
可表哥的微博一发就是2年多,最后一条停在2018年1月22日。
后续,晓音在网上查到,2018年5月,郭佳佳获“2018年全国向上向善好青年”荣誉称号;2019年6月26日,入选第七届全国道德模范候选人公示名单;2019年9月,荣获第七届全国道德模范提名奖;2020年4月,获得“全国优秀共青团员”荣誉称号。
即便失去了曾经如花的容颜和双手十指,皮肤看起来也不似花季少女般光滑柔嫩,佳佳像一朵向日葵一样,从未放弃追逐阳光。
这场灾难中,佳佳不惜豁出性命去“换”父亲的生,晓音看到了她小小年纪的赤诚孝子之心。
父亲郭洪勇在大事发生时,拦在妻子身前,第一个冲进火场,晓音看到了他作为一家之主和家庭顶梁柱的担当。
母亲赖荣清在短短3天筹集到善款后,并没有被“来得容易”的巨款冲昏头脑,而是呼吁大家停止募捐,晓音看到她发自内心地感恩。
表哥自发开设账号,连续两年发布善款去向,晓音看到他时刻保持清明的心。
一场令人悲痛的意外,却让人见证了郭家人之间互相照应、互相担当的深厚情谊,也见证了父母对佳佳积极正向的养育教导,还有一家三口对身边亲友和邻居的正面影响。
时至今日,晓音相信乐观坚强的佳佳已经走出阴霾,正在用自己的方式拥抱阳光,但愿她未来顺遂,一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