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2月23日，中午一点零一分，我坐在租住的房间里，哭了起来。

我努力压低声音，小声地狠狠地哭泣，像个失去了心爱糖果的孩子，矫情，却又真实地悲痛。

刚刚吃过中饭的我，也没想到今天会哭泣。一直以来都有一个作家梦，偶尔会安静地坐下来，认真地写文，比如今天，或许可以。我拿起笔看着昨天未写完的文字，思考着该如何继续下文。这时，电话响了，是妈妈打来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忐忑不安，不知是期望她永远不要打来还是又想她快点儿打来。她打电话的目的没有别的，只为了让我去帮忙。他们今年刚接手的一个卖鱼摊子，这近了过年的日子越发忙了起来。十一月份刚从她那里回来，她也说过，快过年时去给她帮忙。我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若被问的紧了，也只是低下头沉闷地‘嗯’一声。我希望表现地明显一些，或许她是知道的。

她说着她们现在是如何的忙，我也只是听着，很想挂了电话。

‘你到底来不来。’

‘你到底来不来。’

她一遍遍地，似紧逼，即使我心里有千万种提醒：不去，不去。但我还是‘嗯’了一声，便匆匆挂断电话。

我忍不住想找个人说说话，于是我打开了微信，跟一个朋友诉说着我本意最真实的想法：我妈让我去帮忙，可我一点儿也不想去。不知怎么，我突然哭了起来。比受伤还要疼的哭泣。我看着镜子中哭泣的自己，觉得好丑好丑：你怎么可以让自己成了现今的样子？我责备着自己，更加哭的厉害。

今年三月份的时候，妈妈出钱给我学了化妆和美甲。将近四个月，生活费，租住房子等都是她给的钱。我像个食着‘嗟来之食’的乞者，虽从不主动去要，但她给，我终是接受了的。所以只要她那里说要帮忙，我总是积极地去帮忙，从不说别的话。

她说，你学化妆的钱，你叔从不多话，你要记着这份好。我让你叫他爸爸，你不愿意，你说你这孩子，你自己的爸爸有他对你这么好吗。

‘是没有，可他终究不是我的爸爸’，我在心里较劲的想着，并不敢告诉她。

妈妈在我读高二那年，就离开了。她说，她有给我班主任打电话，想给我钱，可我狠心挂了她的电话，让她再也不要打来。多年之后，她跟我说起时，我已经想不起来了。只是记得，我从学校回家，奶奶跟我说，她走了，留了张纸条就走了。

好多年，我都不曾在见过她。

后来，我们在外混的一踏糊涂。爷爷给她打了电话，让她管下我的哥哥。才渐渐有了联系。我从未想过要见她，却在心里想：真感谢还有你，还有你，可以帮助下哥哥。从没想过，我和她，还会有什么联系。

后来，我去了她现在的家，她总觉得我是会跟着她了的吧。所以急急给我找婆家，在她如今的家那边给我也安个家。我是反感的，却从不明说，只是见一个，并不理别人，又很怕她怪我，所以每一个都是‘爱理不理’中。我也记不得见了多少个，很多时候，我想：还不如死了的好。很多个夜里，我盯着自己的手腕，想象着刀片划破皮肤，血从里面流了出来，可终究我也只是顺从着去相亲。有一次，实在疲乏，便应下一个。男方父母也是着了急的，见应了便赶紧地张罗，要给钱，什么的。我看见妈妈笑的很开心。她高兴地与别人的父母熟络地聊着天，连我一直看她，都不曾发觉。

今年年初还是去年年尾，我忘了，我和那个草率定下的男孩，终究是散了。妈妈说，她整夜睡不着觉，弄不懂，为何我结个婚这么难？那一刻，我的心里，对她是有愧疚的。就如同我偷了她一件很宝贝的东西，迟迟没有还给她。

或许，我终究也是对不起她的吧。

我很想让自己变得很厉害，能挣很多钱，而呆居她身边的日子，不过是‘等待’罢了。在我有了钱，有了养活自己的能力后，就一个人去的远远，再也不用对不起谁，也不理谁。

可是，2017年都快要结束了，我终究哪里也去不了。

我自卑，懦弱，自私，甚至没有一技之长，也不聪明。真是糟透了。

每一年我都会给自己拟目标，可从来都没有会实现的目标。总说‘笨鸟先飞’，可我又笨，又不肯努力，迟早会被淘汰吧。也想过：还不如嫁一人，不用很努力，也可以的。可到底还是不愿意。对于已经快28岁的我来说，又不漂亮，又不厉害，又没有存款，再也没有比这更糟的了吧。

刚上一个月班，二千左右，还得分一半给爷爷奶奶，活的是又畏缩又刻薄。有时我在想，如果没有爷爷奶奶就好了，那我就没有牵挂，可以去我想去的地方了，可是还没想完就忍不住痛骂自己：混账东西。

我总觉得，爷爷有神经疾病，他总是对亲人过度敏感。奶奶对他好了一辈子，也被他打了一辈子。我还记得小时候，我去别人家里跪着求他们来我家帮忙劝架，记得很深很深。前年，我在家呆了一年，爷爷总是会无故与奶奶争吵起来，甚至动手，可是对我，却又好的不真实。他会用他扫地挣来的钱给我买几百的小玩意，只是希望我能开心点。可是，或许是我没告诉他的原因，我的不开心，是因为你老是打奶奶。我一点儿也不想在家呆着，沉重，又压抑，如同深渊底部，看不见光，那里有着一群蛮横的人们。

我的家人没有爱，甚至现在我对爷爷奶奶，也已经没有了爱，除了责任，只剩责任。他们养我小，又是对我最好的人，我理应养他们。

这，还是家吗？

我不能想象，若是爷爷奶奶走了，那个他们努力维持的称作‘家’的地方，还会不会有人愿意回去。我是千万个不愿意的。

奶奶一直防备着我，怕我去了妈妈那里再也不回家，怕我嫁在了妈妈那边，不要他们，怕我远嫁，甚至想用我招个上门女婿，他会带着钱，给我们家做房子，我也可以留在家里，等以后爸爸老了，我可以照顾他。奶奶总是，我欠她的，如同爸爸说我欠他的时，一模一样。她说：你的哥哥恨你爸爸，怕是你爸老了会没人照顾，所以你要留在这里，照顾你的爸爸。

可是，她忘了问我，我是否愿意。

我再也不是那个眼里，心里，只有爸爸的姑娘了，再也不是了。

它是在我哭了很多次，痛了很多次后，割舍掉的。

这一次，我又忍不住痛哭起来：该拿什么拯救你呢，我亲爱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