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沐独自一人生活已经三年了,如今正是第四个年头。四年里,灶台永远都冒得热气,梅子树不知从哪一年起不再长高,却在那以后每一个季节都散发出梅子的清香。
这些年里,沐沐一想姥姥,便会往那个树洞里写信,以此来讲述自己的生活,就像今天这样,他告诉姥姥小木屋里来了一位阿婆……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梅子树不再长高的那一年,村子里来了一位流浪的阿婆,住在一个仅能容身的小石洞里。
那是一个村子里面的人经常路过的转角处,藤蔓从泥壁上垂下来,夏日里倒是清凉得很,故而在那附近农作的人要是累了便经常去那里歇息。
沐沐曾听村里的其他人议论过,说她是从邻村的邻村来的,为什么一个人来到这里,大概是因为没有人在意她,至于她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呢,一位眼瞎耳聋的老太婆居然可以跋涉两个村子,也不得而知。
她真是可怜,和我一样啊,没有一个人愿意近她的身。她……真的没有亲人吗?沐沐每次路过这位阿婆的身边,就禁不住一顿感慨,像个小大人心思。
其实,我比这位阿婆好多了,我还有一间小木屋呀,我还有一棵那般高大清香的梅子树,尽管没有人愿意接近这儿……
沐沐去后山上找寻愈伤草,顾名思义,这是一种专门治愈擦伤,刮伤的草药,青翠欲滴,生得倒像是彼岸花,一样的发散丝状物,只是愈伤草的丝叶更细一些,更柔韧一些。这不由得让沐沐想到了姥姥。在学校,他第一次被同学们故意用茅叶儿割伤的时候,就是姥姥从后山带回来的这种草药,姥姥一面说:“沐沐啊,我们乖,不怕疼哦,不怕疼……”姥姥的脸像是被揉过的宣纸那般,明明沐沐眉头都没皱一下,沐沐调皮地说“姥姥,是你自己怕得紧吧。“自那第一次受伤后,以后每次流血都是沐沐自己偷偷的采草药,敷草药的。再后来呀,沐沐和姥姥达成一致,不再上学了。
一连给阿婆敷了好多天,他还匀出一部分自己种的蔬果,稻米,一天两餐地送给那位阿婆。
可就因为这样,路过的人会说:“还真是人以群分啊,瞧他们那可怜样儿。”
“就是啊,也不知道这死老太婆去哪儿不好,偏偏要占了这么好的凉快地儿。”
“这种小鬼头谁去怜悯咧,他姥姥那么忘恩负义,他长大以后肯定也就那样,有什么可装的”
还有和沐沐同龄的人会说:“你看我们大家都在好好读书,就他只知道种菜啥的,我妈告诉我将来这样的小孩没出息。”
沐沐丝毫不介意这些,姥姥在的时候,他还在上学时,这些话听得可不少。
真是不明白,同样的话村里人说了好些年,花样都没变过,沐沐这样想着:以前姥姥每年制的梅子干儿和梅子酒都会送给你们尝鲜儿,每个人笑得跟花儿似的 ……
午时的乌云早已褪去了,沐沐踩着一路的水凼凼,任由着飞溅的泥水打湿裤脚,踩进水里的声音清澄动听,挠的沐沐心里边直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