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理查德·麦奎尔说,没有人真正掌握生活的艺术,每个人都只是在黑暗中踉跄。生活就像一片海域,时刻充满着变化,平静时风和日丽,骤变时暗流涌动。身处其中,会痛苦会迷茫,一点也不奇怪。
每个人都是一点点摸索着生活。从弱小变强大是一个逐渐的过程,接受自己的弱才是清醒的第一步。
(一)
我小时候属于放养的孩子。下河爬树不在话下。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有一天放学我和小伙伴们一起下河玩耍,一行十几个孩子,扑通扑通跳进去,河里马上一片欢腾。河岸上堆着我们的书包和凉鞋。胆小的同学在岸边的浅滩处玩,我和几个胆大的就往中间走,走到水没过胸口的时候大家都停住了脚步。那感觉不言而喻。
我手里拿着一根木头,脚下摸索着还一点一点继续往前靠,真是人小胆子大。水慢慢到脖子了,那种有点沉重,以及轻微窒息感,身体还飘飘摇摇的感觉,真有点妙不可言。心情是轻松的,可是危险也马上就要来临。小伙伴们在闹水,胳膊腿并用,一个水波晃过来,我脚下一滑跌入深坑,是一只脚没站稳。原来之前没水的时候有人从河中取土,挖出了一条深沟,后来涨水了,那就成了危险地带。我当时刚刚巧就站在那条沟边缘。本身人在水中只露个头,平衡很难掌握。一个大水波就能把我推倒。
当时的心情我记忆尤深。害怕,怕极了。我掉进深坑,水马上就没过头顶,手中的木头也不知什么时候丢了。一直往下沉,我只有手脚并用不停地蹬,不停地划,可是不管我怎么用力,最多只能露出半个脑袋。我当时看到小伙伴们都在笑,他们都以为我在闹着玩呢。我心里着急的很,可是根本喊不出来。后来我看电视电影,那些落水的人,快沉下去了还在大喊“救命”。我心里就在想,这真是扯淡。我差点被淹死,最知道那种感觉,是根本喊不出来的。
我就那样拼命地蹬,因为一停下来就要沉底,脑袋就在水面上一沉一浮,过了好一会大家才反应过来,我那不是表演,是真的危险了。好在那时候小伙伴们都很机灵,他们手拉着手一点一点往我这边挪,我自己也没完全吓傻,脚底下蹬着,虽然喝了很多水,脑子有点迷糊,但是强大的求生欲暂时战胜了恐惧。我拼命划,往沟边缘靠,在快要筋疲力尽的时候,我伸出一只胳膊,他们顺势把我拽了上去。
当时我只有小半只手臂能露在外面了。到了浅水区,半天都没清醒过来。哎,总算是死里逃生。我就在想,当时也有点临危不乱的感觉,更多的是顾不上了吧。好在,自己也算机灵,不然二十年前我可能就去见佛祖了。真是感谢小伙伴们的救命之恩。
后怕。对,当时情况紧急,可能也顾不得怕了。我回到家之后才越想越怕,前前后后把这件事回想一遍,就吓得浑身发抖。这就导致了我后来怕水,一直到现在。看到黑幽幽的深水,我就胆儿寒。有一段时间,我越想越不服气,就前前后后尝试了很多次,学习游泳。无奈的是一次都没有成功过,连教练都放弃我了。我是那种一到深处就不由自主地慌乱,害怕沉下去,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道坎。对此的恐惧就囚禁在十二岁那年的溺水事故中。无法释放。
我恐怕这辈子都学不会游泳了。
(二)
大概我太明白那种困在水里,无着无落的感觉了。其实焦虑也是如此。
总觉得现在的人活得明白又焦虑。可是焦虑和明白真可以相互抵消吗?却也未必。有时候就是越明白越焦虑。因为明白不代表就可以改变甚至改善。一个人要想消除内心的焦虑,一颗明白的心还不足以,还要有行之有效的作为呀。
况且这两点想要获得一点就已十分困难,我们太容易被外界左右了,信息多的常常让人眼花缭乱,有时候自己以为的明白也未必是真的。
那行之有效的作为呢,这个除了要克服天生的惰性,还要充分考虑,尽量不去做无用功。正是因为我们事先不尝试,就无法获得这些信息,那行动的盲目有时也就无法避免。这个时候真正地遵从内心,去静下来聆听自己需要什么,或许是可行的。
在这个浮躁的社会,复杂的人心中,要想做到这一点,找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并坚持下去也许会有改变。可能功利的目的要少一点,并不是说我们做事情不能带着功利心去做,要想在这个社会上活着,谁都离不开毛爷爷。赚取毛爷爷是我们生活的第一要务,可是有时候心失落了呢?心的失落导致我们行动力的下降,幸福感的跌落,这个问题同样很严重呀。
我们要赚钱供养身体,也要滋养心灵。这个取舍点就是爱好,是可以滋养内心的部分。它有时候可比毛爷爷更珍贵,因为它给人力量,给人美的享受。让人看到光明和希望。我想聪明的人都懂得这种取舍。这就是为什么,有些人明明经济条件也并不是多好,可是他却有一个坚持很久的爱好,比如收藏。
我以前从来没想过会从事和收藏相关的事情,可是不知不觉也接触了快十年。原来我一直认为,做收藏的那都是有钱人的事,高高在上,不可攀折。可是自己一步一步走来,从最小的物件,最基本的知识学起,虽然没有什么成就,总还是收获了一些充实。我以前说过,自己不是一个有毅力的人,干什么事情都是三分钟热度,可是唯独收藏我坚持下来了。真的可以说是真爱了。最最开始,我也会为了买到喜欢的物件节衣缩食,每个月为数不多的工资几乎都献给了这些老东西。我没买过什么大件,基本都是慢慢一步步积累的。那时候,年轻的小姑娘不逛街,不买零食、化妆品、衣服,是一件无法想象的事情,天知道我是有多大的热情?毫无疑问,这些东西为我带来的精神享受远远超过那些。
其次说说,痛苦这件事。我想,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是会有痛苦的。谁都不可能说自己从来不会痛苦。欲望得不得满足,生病,遭遇挫折,亲人离世……痛苦就像人生路上的灰尘,就等在你来时去时的路上。一阵风就能让它扬起,迷失你的眼睛,让你流泪。痛苦是无可回避的事情。学会与痛苦相处,是一生的功课。它使人保持清醒,放弃自大,有慈悲心。我们无法把身上的灰尘全部拍打掉。如果陷在这个固定思维里,心也必定被囚禁。无法找到出口,释放自己的情绪。
俗世就像一张大大的网,将我们的身心都牢牢地束缚在其中。有时我常常在想,自己为什么会喜欢收藏呢?大概第一件事情就是能够带来快乐,买到喜欢的东西的满足感超越了美食及其他。当然,也为了赚钱,收藏买卖,以藏养藏。多少是会有些毛爷爷进账。这真够幸运的。
收藏之路漫漫,同样前途未卜。我想,之所以有那么多人在坚持,很大一部分原因也真的是因为热爱。
这个世界上爱收藏的人很多,每个人的喜好可能也不尽相同。有人喜欢收藏书,有人喜欢收藏鞋,有人喜欢手办,有人喜欢石头。总之,所有能给自己带来愉悦感的东西,对于收藏它的人来说都是有意义的。
以前经常看到有人说,这个奇葩那个奇葩。可能真正达观的人是不会轻易下奇葩这个定义的,必须要允许自己理解不了的东西的存在,这个世界是如此大,我们见过,听过,接触过的人和事还是少数的。
在俗世这张大网里,任谁也挣脱不了。肉身无法逃离,灵魂需要出口。这种强烈的碰撞有时候就形成了痛苦。我自己的一点感悟就是,化解痛苦的能力,才是我在这尘世上唯一可依赖的法宝。必须找到那个出口,才能释放灵魂的黑色烟雾。有时候,只有先沉下去才能浮上来。这个沉是真的沉下心。去经历,去历练。
写这篇文章的目的并不是鼓励大家都去收藏,而是我们每个人真的都需要找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哪怕就是一件生活中的小事,只要是无害的,能够给你带来愉悦,它就值得坚持下去。因为长年累月坚持下去,不知不觉它就会变成人生中的一件大事,甚至为你的人生带来转折。
《围炉夜话》中说,愁烦中具潇洒襟怀,暗昧处见光明世界。
希望我们有一天都能做到,让这个笼子里什么都没有。我们不企图逃离三丈红尘外,而是对自己的心收放自由,那才是真的人间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