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的是谁的芳华

最近看了冯小刚导演的《芳华》,未看时就已经知道这是个基调低沉的片子,看完更觉尤甚。

萧穗子的旁白说,这个故事的主角是刘峰和何小萍,但是看完我却觉得刘峰和何小萍只是这个故事里最悲惨的配角,以他们的悲惨来衬托那些高官子弟的成功与顺遂,他们终其一生的挣扎换来的也只是一个不算太糟糕的平凡结局,而其他人的人生显得那么轻松又美满。

何小萍是个令人心疼的女孩子,很小的时候父亲就被送去劳改,改嫁的母亲有了她自己的家庭,虽然没有狠心地抛下小萍一走了之,但是重组的家庭里却从来没有过她的位置,甚至在她离开了之后,一家人才仿佛终于驱逐走了外来者,得到了真正的大团圆。这样的成长背景让她渴望自由,渴望温暖,人与人之间小小的善良也可以在她心里点亮一盏不灭的烛火,而刘峰恰巧就是那个点灯人。

说说刘峰,这个木匠的儿子对那个红色年代的奉献精神尤为推崇,而他本身也是一个“活雷锋”,坏了的舞美找他修,煮破的饺子皮他来吃,食堂的猪跑了,也来找他追回来。看上去似乎真是文工团队伍里一个不可缺少的螺丝钉,但好事做得太多了,文工团的其他人便渐渐把这当成是一种理所当然,他的奉献是理所当然的,他的好也是理所当然的,他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老好人”。成为“老好人”的代价就是失去了说拒绝的权利,那个年代是这样,现在的年代也是如此,看到这段,让人思忖良多,有多少次,自己也是现实中的“刘峰”呢,我们改头换面,却在不同的时代做着一样的事。

何小萍对于新加入的文工团是欣喜的,她以为终于来到了一个新世界,一切都可以重头开始,一切都是美好的开端。然而郝淑雯的态度足以证明,新的世界里也会有新的排挤,新的世界里也会有新的不公平。银幕外的我常常想,要是何小萍不至于那么懦弱,自已去尝试反抗那些欺凌,会不会结局不一样呢?但是这样的假设,我自己也知道是无异于以卵击石的,《悲伤逆流成河》里的易遥和《少年的你》里的陈念的遭遇不正是说明了这一点吗,当一个人,受到一个团体的排挤,她的结局很难有良性的转变。在这种环境里的何小萍仍旧是善良的,在刘峰被诬陷时,只有她一个人送别了刘峰,正如那日满怀欣喜的她被刘峰接来时一样,在这个熙熙攘攘的文工团里,别人的青春耀眼好看,而她却始终只遇到了这么一个好人,这个好人最后也难逃被下放的命运。

从前线下来的刘峰,最后成了一个独臂英雄,只是这一次没有功勋章给他加身,也鲜少有人再夸奖他,像他一样的诸多战友把生命留在了那片绿色的土地上,活下来是他的侥幸,又是他的不幸。幸运是因为起码他还拥有鲜活的生命,不幸是因为在新的时代潮流里,他只能带着自己残缺的身体寻找新的谋生工作,以往的光辉留给他只有满目疮痍。

时光转瞬即逝,跟随逝去的,还有他们曾经散发过小小余热的青春。现实中沧桑几许,唯一值得安慰的是生命中最后的几十年,他们互相做伴,彼此慰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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