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家里劳力少,十岁一过,我就开始帮大人做事。再大一点,大约五六年级的时候,就要早起做饭。
从那时起,我就很少睡懒觉了。和同村同龄孩子相比,我常比她们睡的少,起的早。
印象中,我没睡过懒觉。但也有那么一段时间早晨特别贪睡,总是要被大人叫好几遍,才能彻底醒过来。现在特别清楚的一段记忆是在某个春天,大约就是现在这个月份,那时我十二三岁。
虽然还是四月,但农村的天似乎比城里亮的要早,五点左右东方便已泛白。远处的山峦刚刚露出墨色的轮廓,大人就起来忙着:担粪积肥,耧地,用碎石块砌地沿…
那时孩子们还在睡着,我也在睡着。
睡梦中我听见院子里独轮车碾过坚硬地面时发出沉闷的“骨碌碌”的声音和父亲趿拉着土绿色胶底鞋的“啪嗒啪嗒”的声音。
“月儿,起来做饭了。”在“骨碌碌”和“啪嗒啪嗒”的声音中,突然传来爸爸低沉的声音。
“哎,起来了。”我迷迷糊糊地答应着,坐起来,睁开眼,父亲已经走出院门,小推车和他的侧影留在土砌的矮墙外。
我眼皮一沉,重回又到睡梦中。
“起来了吗?”爸爸的声音提高了很多。
我“腾”地坐起来,抓过搭在被子上的衣服,“起了,穿衣服呢!”我大声回答。
“起来做饭了。”父亲的声音从远远的地方传来。
我别别扭扭地系着扣子,忽又躺下。
“就闭一会儿眼,等爸爸快进院我就起来。”我告诉自己。我似乎是直直地摔倒在硬而结实,又带着几分暖意的土炕上。
这一两分钟,我竟睡的特别沉。
“几遍了还不起?”我从无梦的睡眠里惊醒。
窗外,爸爸生气地敲着窗框,“哐哐”,微微泛黄的窗纸小心地震颤着,发出细小的“唰啦唰啦”声。
我迅速起来,三两下穿好衣服,一扭身下了土炕。
“爸,我起来了啊!”我大声地应着。
这一次,我总算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