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当他把那把他打磨了无数次的弯刀,扎进一个男人的身体时,他知道,他的人生已走到了尽头。
他冲着男人喊:“这一天,我等了整整十五年啊!”
“你…你是谁?”男人双手捂住胸口,声音颤栗地问。
“问得好!今天,就让你死个明白。”
十五年前我十三岁。那天放学回到村口,远远就看见村中间马路上,三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围着一男一女厮打。马路两边,三五成群的人们,怯生生地看着,没人敢上前拉架。
待我跑到近前,女人已倒在血泊中,而那女人,竟然是我的母亲。我绝望地扔下书包,趴到母亲身旁,任凭喊破嗓子,母亲再也没能睁开眼看我那怕一眼。
我愤怒地抬起头,看着三个男人,其中一个就是你-刘虎,另外两个是你哥和你弟,而你手中,还提着一根木棍,上面还在‘滴答滴答’地滴着血。
书上说‘法律会惩罚恶人’,我信了;大人们告诉我,‘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也信了。然而,你们三个,没有哪怕一个,为我母亲的死偿命,反倒是你刘老二,判了七年,减刑三年,在监狱只待了四年就出来了,继续过着跟过去没有什么区别的生活。而我,从那天起,再也没有吃过一顿母亲做的热气腾腾的饭菜。
小时候一首歌里唱‘没妈的孩子像个草’,那天以后,我才感受到了其中的含义。可我,依旧想不通,上学前还好好的母亲,怎么放学回来,就永远地离开了我!
渐渐地,我长大了,才听村里人说起,母亲当年与村里签订了一份承包磨面机的合同,一年下来挣了不少钱。身为邻居的你父亲眼红,就找我母亲商量,让你们家也承包一年。想到你我两家是世交,又互为邻居,关系向来要好,而你们家那会儿的确不富裕,便答应了。然而,第二年之后,你父亲与村长勾结,偷偷签订了五年租用合同。我母亲气不过,找你父亲理论,结果就发生了那件事。
你在监狱待了四年,出来后,我去你家找你理论,你们兄弟三人又把我踹出了你们家。那一刻我知道,这个方法行不通,我记下了,我告诉自己,再等等。
高中毕业,我报名参军入伍。在部队,我刻苦练习杀敌本领,每天第一个起床,最后一个休息。两年里,除了锻炼就是锻炼。
入伍半年,班长见我训练刻苦,还特意表扬我。当问起我训练为什么那么刻苦,我的回答是报仇。这个回答激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波,我还差点因此被遣返。在我一再解释是抗日影视剧看多了,想找日本人报仇才总算挽回了局面。
两年后,我退伍回到家。家还是母亲当年盖的那三间砖瓦房,只是门前那棵母亲曾经栽下的柿子树,已经高过了屋顶,而母亲坟头的杂草,也有一人多高了。
再看看隔壁,也就是你们刘家,不知什么时候已盖起了两层小洋楼,屋外墙上那一片片乳白色的瓷砖,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耀眼。我放眼过去,被刺的连忙闭上了眼。我知道,差距又大了,我还得再等等。
于是,我南下闯荡,想挣更多钱后再作打算。凭借在部队刻苦耐劳的品性,我一个人打了好几份工,什么搬运工、保安、服务员,都做过。七八年下来也攒了不少钱。在此期间,我也与一个女孩有过一段短暂交往。可每次看到她,我就想起母亲倒在血泊中的情形。最终,我还是和她分开了,我决定,办完母亲的事,再谈个人的事。
我以为我的钱攒够了,便回到家,找到省城最知名的律师,请他帮我翻案。我几乎将我所有的钱全都给了他,希望他能将你们几个杀人犯绳之以法。可是,我太天真,太幼稚了。
也许他也尽力了。半年后,他告诉我,凭他一己之力无法挽回已成定局的历史。那一刻,我知道,这个方法又行不通了。
离开省城,回到家,每天,夜深人静后,我坐在门前那棵柿子树下,慢慢磨起那把母亲常用来砍柴的弯刀。
我一边磨一边想,一边想一边磨,一直磨到今年腊月二十三,眼见着你们兄弟三人一个个回来了,你们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欢快地过着新年。我知道,属于我的时间快到了。
今天是年三十。下午,我早早去母亲坟头,磕了三个响头,告诉母亲,她的大仇即将得报。
现在,你,刘虎,就是第一个。后面,还有他们两个,谁,都逃不出这把弯刀。
说完,他从刘虎身上拔出弯刀,提着滴血的弯刀,疾步朝月光下还泛着白光的小二楼跑去……
不久,各大媒体相继爆出特大惨案:一栋二层建筑发生火灾,里面找到两具男尸……
而那个曾经光彩夺目的小二楼,一夜熊熊大火过后,早已满目疮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