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许久,舅公终于开口对我问道:“素衣她,还好吗?”一脸的期待,似乎从我的脸上可以看见奶奶的神态,语气。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如果说奶奶很好,那奶奶已经年逾古稀,我却为侍奉在侧,如果说奶奶不好,那我已经离家这许久,怎么可能知道的那么多。我不清楚舅公和奶奶之间到底有如何的往事,只是我曾拾起的那磐碎片家谱史,很早就从我的秘密基地消失了。奶奶从来不干涉我做任何事,只不过会悄悄的打断我不能做的事情的进程,所以,我也没再敢去寻找那方碎片。舅公呼唤奶奶的名字时那么迟疑不决,岂不是很有心事如鲠在喉不能解除?看着他,我一字一顿的问:“舅公,你认为奶奶可好?”
他似乎被我的这一席话噎的找不到回答额姿势,只是嗫嚅的低喃:“是啊,我有什么资格去过问她好不好,我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然后他就慢慢的起身,站在旁边,俯身去观望着脚下的天地。
我从小吃到大的美味饭点顿时没有了吸引力,一刹那之间如同嚼蜡难以下咽,我搁下碗筷,站到舅公的身后,问道:“舅公,你想奶奶么,为什么不回去看她,她已经很老了,老的忘记了太多的事情,太多的不开心,太多的过往,有什么是你们两个都不能放下的。”
舅公不回头看我,但是我知道他一定听到了我说的话。我们两个就这样看着面前的风光,一句不言。
“我对你奶奶做的事情,l连我自己都不能原谅,我又怎么敢奢求她的原谅。所以我悬壶济世,治病救人,就是希望可以减轻一点我对你奶奶的愧疚,对村子的不安。”饱经风霜的神色浮现在他已经不再年轻的脸上。一瞬间就和记忆中奶奶的脸庞重合,那么相像,洗练着岁月的痕迹,只不过一个安稳平和,一个中正稳健罢了。似乎两个人都有性格倔强的成分,都不愿向某些东西低头而已,认错而已。
往事不是我一个小辈可以参与的,我也没有立场去置喙许多,能做的就是不把两代人的隔阂放的太久,太久而已。很久,舅公回过头,看着我说:“丫头,舅公要和你说一声对不起。”我正摸不着头脑这句话从何而来,他已经拂袖飘然而去,独留我一人站在这里。甩甩头放下心思,我只好循着来路回到住处。
傍晚时分,我正在和仙女打趣玩闹,那个千年一副面孔的门童又来邀请我去见舅公,我看仙女望着那男孩的神色都和平常不大一样,乐的做一个顺水人情给她,就说:“我一个人过去就好了,我这位朋友想出去走走,要不然你就权当尽地主之谊了,她可是不太认路,你必须全程陪同,要是走丢了,我可是唯你是问。”然后和仙女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就赶紧走出房门,把这里留给他们两个,只是希望我这一番苦心不会白费而已。
走着早上时的路来到舅公的居室,他安然的坐在一方棋局旁边自己对着自己下棋,到是左右齐进,冲杀的那么开心。我不懂棋,在奶奶教我的时候,我都是以一副瞌睡的不得了的模样度过的,奶奶看我一副这模样也不曾调笑我,只是默默的收拾好棋盘不再教我下棋。她从来不曾强迫我什么,我只是随性的学,她也是自然的教,从来不会因为我不想学什么而对我发脾气。
坐在棋局旁边,看着舅公一个人自娱自乐,再想想似乎把仙女迷的乐不思蜀的门童,我看他们两个就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两个年纪不一样的额人罢了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偷偷笑出来声音。舅公似乎这才发现我的到来,一抬头就看见我忍俊不禁的表情,好奇的问道:“怎么了。笑成这副模样。”我也不敢解释,就搪塞了一番。
“舅公,你每天召见我到底是要干什么呀。”
他看了看我,问:“丫头,你是不是伤皆自愈,不曾有什么难过。只不过还有一点不好的是,会随着时节的变换,血液也变了颜色。甚至还可以说,你根本就没有体温。”
我被他的一席话惊的半天回不过神来,这个秘密,从来只有奶奶知道,我性格孤僻不爱和别人玩,也是害怕会被其他的人发现我的不一样而已,只不过被舅公这样直白的诉说来,我又岂是一个吃惊就能消化的了得。我只好问道:“舅公……”
他摆了摆手,打断我的话,接着说:“不知道你的奶奶可否对你说过,你的父母的事情。”神色中充满了迟疑,探寻,让我一时摸不着头脑。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实话实说,说:“从来不曾提起。”
舅公伸手搭上我的脉搏,捻须思索的许久,心疼的看着我,说:“不管你以后知道了什么,听说了什么,舅公只是希望以我这年岁已久的老躯求你一件事。”
“舅公您言重了,什么事情都是我一个小辈应该做的事情,怎么敢让您说求这个字,您吩咐我就好。”他的一席话让我顿时慌乱不以。
“我和你奶奶之间有太多的事情,只不过我们都是为了你的父母好,为了你好而已,不曾又其他的想法,所以不管怎样,只是希望你可以原谅我们两个,因为我们真的是为了你好而已。”舅公言辞恳切,言之凿凿的对我说,一切都是为了我好,我的心里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声音,自说自话:“他们一定对我不起。”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僵硬的点了点头,扯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给他看。
他起身去了内室,拿出来一个包的严丝合缝的盒子,放在我的面前,说:“丫头,这里面是我多年潜心编纂的医术,我想将其留给你,只是希望以后你脾火旺盛的时候能帮你降降心火,修修心道。”看来舅公能一眼识穿的东西太多太多。我自从走出村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要有人触我逆鳞,我必将反击,与奶奶一贯交给我的平和善良完全不一样,我甚至心惊肉跳的梦到过很是痛苦的场面,妇孺儿童全部被鲜血包围,我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看着这一切,因为无能为力,所以更加愤怒。
奶奶的身上似乎有一种魔力的存在,每次我发怒到发狂的地步,只要想到奶奶就会安静下来,平和很多。舅公一脸担心的看着我,满脸愁容,我也不知道如何应答,只是微微一笑低下头,默认了他对我的诊断,默默地接下了那部医术。
“我那徒儿是一个苦命的孩子,丫头,舅公再拜托你一件事,如果你想好了离开,麻烦你带他走吧,他不曾接触过医馆以外的世界,所以你要照顾好他,而他在,也必定可以保你一世平安。”
舅公这番所为,所托,似乎是在交代后事的模样,我赶紧问道:“舅公,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想再教导你的徒儿,陪陪我这个小辈了么?我不是还在生病么,您得负责医治好我啊。”
舅公将东西放在我的手上,一脸悲切,淡淡的说:“舅公这么多年编纂这部书,就是为了向你,向你的父母赎罪,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依旧是为了想要还给你一个本应该说属于你的家而做,舅公真的只求你一件事情,不管怎样,只希望你在最后,走过了人生的路,看遍了世间的风景之后能原谅我,原谅你的奶奶,还有你那未曾谋面的父母,可好。”
今天已经是舅公第二次说要我原谅他云云之类的话了,我心里感觉很是不对,可是又不知道从何问起,心里憋闷,半天回不过神来。
从他的起居室退出,捧着他送我的医书,回到房间,坐在窗前向外观望。一瞬间心里面装了太多的秘密,已经不不是我一个20岁刚刚出头的孩子所能想的清楚的。叹了一口气,把这些杂七杂八的想法抛诸脑后,不愿深想。
“多多,多多,你快来看,快点。”仙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赶紧回头看去,只见她换了一身新的衣服,娇嫩的浅绿色衬得她那么可爱迷人,然后一脸希望我夸她的神色在我面前蹦来跳去,好生娇俏。我故意说:“诶呀,怎么回事啊,你怎么换了一件这样的衣服。”
“怎么样,怎么样。”仙女的脸上成功被我搞的苦了脸,着急的不得了,生怕我说出不好的话来。然后扭糖一样跑到我的面前,高我一个头的模样却小女孩一样问我:“你到底觉得怎么样嘛。”我卖了半天关子,板着脸说:“穿着嘛……”
“到底怎么样?”瞪着一双眼睛,似乎要把我看出花来。
我整理了一下随着她的动作幅度过大造成的凌乱的衣领,微笑的说:“能怎么样,衬得你更加好看,更加仙女了呗,特别特别的好看,那个门童也会喜欢的不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