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鸦雀一样幸福生活

小区出去有两条路。向西，92步

出拱北街，隔断。沿塔下巷向南

132步，隔断。走回来，关上房门

从楼上望出去，一个个小区被病毒阻隔

成一个个方方正正的格子。像回到发蒙（1）的小时候

听老师教写字：一笔一划，板板正正，不要出格

早晨在鸦雀（2）的叫声中醒来。鸦雀在阳台的防盗网上

从一个格子跳到另一个格子

它那么欢快，像一种习惯

在垃圾堆里寻找食物，在墙壁的缝隙里安家

拖儿带女，从未离开。也从未有过

悲哀

我们都会慢慢习惯于时间的消失。习惯于听从

一只鸦雀的安排。在卧室、厨房、客厅、卫生间这些格子中

跳来跳去，像鸦雀一样幸福生活

我们还会习惯于一只口罩的安排

习惯于语言的消失。叫一声表示招呼

叫两声表示感叹。叫三声表示欢喜

叫四声，表示从头再来

一个格子一个语音，规规矩矩

说不出更多的话。听不到更多的声音

我们还会慢慢习惯于成为一个个符号

此刻，我带着九儿在阳台上不知该干些什么，就像在格子里

练习填空

“我”，是一个格子。“注意”，是两个格子

“乖”，是一个格子。“听话”，是两个格子

鸦雀是一个格子还是几个格子？那么多

密密麻麻的聚集在屋檐下。没有人会注意到它或者

它们的存在。像一串串的省略号

幸好，阳光在格外。晚霞满天

春水荡漾

格外的，美好

注释（1）：发蒙，方言，就是启蒙的意思。

（2）：一种像乌鸦的鸟，比乌鸦小，常聚集于大街的行道树，夜宿于墙壁的缝隙，或者其他地方……

这一张是晓疯子的春心荡漾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