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橙子在月不黑,风不高的晚上在马路边散步聊天,她突然问我一句,你是不是和他说过我要离开这里了?
我愣了一会,才想起来前几天我遇到她喜欢很久无果的某人,无意间说起她要回家结婚的事情,于是我默默的点了头,意识到她的眼睛望向远方,并没有看我,便说
嗯。
难怪他突然说要请我吃个饭。
那你答应了吗?
没有。已经没有再见的必要了。
沉默,久久的沉默。
橙子说这话的时候,正低着头在默数脚下的一块一块彩色的瓷砖,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也无从猜想此刻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可是马上她就要嫁做人妇,即将有自己的家庭与孩子,我想,唏嘘过往终究都要过去了。刚想说点什么打破这种沉默,橙子却先我一步开口了。
他不爱我,所以无需见面,徒增他的烦恼。
我默默的陪她在路上走着,这条路好像永远也不会有尽头,就如橙子初见他时的心情。以为只要可以牵了手,就可以走到白头,情定三生。
时光回到三年前,橙子刚刚毕业。
你知道吗?今天我去新公司报道,我们部门有一个超级帅的帅哥,完全就是我的款啊,怎么办,我好喜欢。
在第一天新人报道,橙子给我发来了信息,弄得我电脑满屏都是少女春心的氛围,让我一阵头皮发麻。
你是去工作还是去嫁人的啊,才去第一天就喜欢得不要不要的么?人家说不准已经结婚了。
我泼她冷水。橙子一直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她也曾经喜欢过许多男孩,不过多数都只是在我们朋友面前意淫一番,不会有什么行动的表现,所以这次,我也没放心上,可是没想到,这次橙子真的动了凡心。
所以我不断地从橙子那里了解到了这个男生的信息,大橙子三岁,年纪轻轻,但已经是他们项目组组长,高高瘦瘦,温文尔雅,戴着一副黑边眼镜,重点是,他还有个非常文艺的名字,许如一。
你说,许如一,这个名字是不是超级好听?许你始终如一。怎么办?我真是喜欢极了。
橙子每天都在给我洗脑,她的签名也变成了许你始终如一。搞得我有段时间都要差点觉得全世界取得最好的名字就是许如一了。后来回想,爱一个人,他的什么不是好的呢?他的热情让你幸福,冷漠也让你充满了希望,这希望是希望这冷漠背后是一颗暗暗涌动不善表达的真心。
橙子就是这样想的,她对许先生的喜欢全公司都知道了, 可是唯独许先生却一直装傻,没有回应,他对于橙子送的早餐照常会吃,对于橙子顶着业务问题的名义对他的骚扰也不拒绝,可是当橙子满怀忐忑问一句
我能够做你女朋友吗?
许先生却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比如工作太忙,比如还不想恋爱。
橙子也想放弃,有时候深更半夜,她会给我打电话
你说,他什么时候才会为我动一颗凡心。
我知她为了这个人背后的心酸,不忍骂她,只能强作平静的劝她:“要不放弃吧。他不爱你。”
电话里橙子总是陷入沉默,不愿面对我说的话,隔了一会,好似她又有了底气和我对抗。
他心里还是有我的。
然后举出种种例子,不如下雨天的时候,许先生遇到在门口等雨停的橙子会温柔的说,我送你回家吧;比如橙子借着酒意傻乎乎打电话给他,在电话里质问
你喜欢我吗?你知道我真的好喜欢你,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许先生只会问一句,你在哪里,我送你回家。
我不要你送我回家,我只想要你喜欢我,你知道吗?橙子在电话里大吼,许先生一直沉默,然后橙子心里就慌了,乖乖的把地址告诉他,然后乖乖的回家,在被窝里不争气的流泪。
可是第二天,橙子会立马变得精气满满,她想起许先生看着她时深邃的眼睛,在她下车时轻声的嘱咐她:“晚上好好休息,不要想多了,现在好好照顾自己。”她的心里总是怀有希冀的,他身边也没有其他女朋友,他心里还是关心自己的。也许有一天,他就突然发现了她的好,愿意为她动一颗凡心。
我心下微凉,傻姑娘,一个人真的喜欢你,只恨不得立马就和你在一起,昭示自己的主权,生怕晚了一点,你就成为了别人的心头肉,哪里会这般对你冷漠。他对你的温柔只不过是平常又普通的关怀,你因为他一句话就身披盔甲勇往直前,你可看到你为他成倍的付出?现实生活中,哪里会有光天化日伤你害你,实则暗度陈仓思你念你的人。
我劝她,他不喜欢你,你这样只是个备胎。
她的眼睛一闪一闪,有些落寞,但很快又有了光彩
你没喜欢过别人,你不懂,他上次在我感冒的时候,走过我的办公桌还特意嘱咐我要多注意身体呢。
我给她一个大白眼
我不是没喜欢过别人,我是不会像你这么傻。
橙子总是一脸贱笑
等哪天他成为了你姐夫,你再对我跪拜吧。
我不知用什么方法才能阻止这个姑娘犯傻,后来,我想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喜欢总是有限的,一直付出却得不到回应,总有一天会累的,佛家不是曾经说过,有些事痛久了就自然放开了。所以我也只能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她经历着,然后在心里希望那一天来的时候痛苦能少一点。
可是,橙子却在某一天给我发来了信息,
你跪拜我吧,你有姐夫了,他叫许如一。
可以啊,你怎么拿下的。我迅速的回应,这中间也夹杂着好像我自己恋爱的兴奋。
情人节的时候,他给我发信息说,我们在一起吧。
情人节不是周六吗?你们去哪里约会啦?
橙子顿了一会,没有呢。他在情人节当天最后的几分钟里给我说的。
我心里隐约有些不安,便开玩笑,他不会白天去约其他小姑娘了吧。
去去去,他肯定是想了很久才下定决心的,我就说他还是心里有我的。隔着电脑屏幕,我都可以感觉到橙子小姐现在已经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恋爱书了。
重色轻友的橙子小姐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骚扰我,直到半个月后,她找我,他不爱我。
我和他在一起,总感觉他离我好远,我一直以为是我做得不够好,所以我不敢烦他,不敢对他提什么要求,他今天喝醉了,打电话让我去他家陪他,我以为他终于爱上我了,我精心的收拾自己去见他,他在客厅里那么落寞,让我好心疼,我陪在他身边,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吻我,这是他第一次吻我,可是他叫的确是别人的名字。
橙子没有接我的电话,她给我发来了这么一段长长的话,我不知道在这段话对面的她那一刻在想什么,我也无从得知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很长一段时间,橙子都没有再提起许先生,她的签名也一直空着,再后来,有一天,她发了一条朋友圈,爱情从来都没有我爱你,就会等于你爱我,所以你不爱我,没有关系。
在漫长的时间里,许如一三个字都成为了橙子小姐的禁忌,这意思是许、如、一三个字单独都最好不要出现,所以在如花很火的时候,我也不敢再她面前提起,橙子这几年辞了工作,基本不在朋友圈发布动态,最近的一条动态她发的是,你在哪个人身上付出的,总会有另一个人来补偿,谢谢你。配图是她闪闪发光的结婚钻戒。
初春的夜里还有些微凉,我们沿着一路走过来不知不觉也走到了尽头。那些我们以为走不完的路,爱不完的人,在漫长的时光里也终将有一天变得模糊,直至消失。
我们走回去吧。下周我就回老家了,不在这边陪你了。橙子看着我,眼睛里还有着我们初识时的纯粹。
我握紧了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一定要幸福。我轻轻的说。
橙子的头发垂了下来,跟着风在一缕一缕的飞散,我分不清是她轻轻抽泣的声音,还是风在耳边吹过的声音。我没有其他能够安慰她的地方,我想起前几天遇到许先生,他听说橙子要结婚的消息时,眼眸里闪过的一丝失落的情绪。
她是个好姑娘。
到头来,在他的眼里,橙子也终究只是落得个好姑娘的定义,好姑娘在爱情里就是一张好人卡,她从一开始,就不要做你口中的好姑娘,她想做的就是你心口的那颗朱砂痣,抑或是你衣角边的那一粒白纱。
我明白了许先生眼眸里闪过的是什么?不是失落,是愧疚。从一开始,他就不爱橙子,我也终于只能原谅许先生对于橙子的伤害。
如果爱情只是一场简单的交易,我给你多少爱,你还我多少情,那么古往今来,便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纠缠在一场爱里误终身,也不会有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的感慨?爱情最美的地方就在于,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想念总是轻盈无言,你我总是情深缘浅。只是如果我爱你可以等于你爱我,那该有多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