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头有个小坡,拐一下才能走到正路上,其实那个应该也不能算正路,因为也是又拐到另一条更大的路上。就像小溪汇成小河,大河汇入大海,这河一样的路不知道最后都汇到哪里去了。
拐歪的坡路两旁是高一些的石台,平台上铺了土,种了些花花草草。台边沿的地方种了一溜的迎春花,靠着边,枝条太细,向上的力气只够撑起一个弧度,刚起来没多高就顺势伸到了石台下面。石台跟地面是有距离的,这个距离足够枝条挑起又放下的肆意生长,于是就那么乱蓬蓬的垂在了路的两旁。
这会儿的枝条干巴巴的散着,像没有修剪过的乱发,冬天就是这样,冷的心都是凉的,人和植物一样,干什么都没心情。如果仅是枝条乱也就算了,还有些大大小小的枯叶纠缠在里面,那些本该落在地上,或者被风卷走,甚至被扫进垃圾桶的落叶,也多亏了这些乱藤,才找到了安身立命之处,枯叶和干枝真是一对,猛地抬头看,就像是只有在冬天才能长出来的卷曲的褐色的叶。
雨水节气那天下了小雪,阳面坡上的雪花还没来得及落地就化开了,只有阴面还积了零星的一点白。我是奔着雪走近她的,弯曲的枝条上走钢丝一样,战战兢兢的落了细窄的雪条,随便一点风一个喷嚏就能抖个干净。大多数的枝条已经发出了深绿的颜色,没有叶,红色的小花苞一对一对的挂在枝条上,还是有心急的,不过,只有一朵,开了黄色的小花,撑起的花瓣上顶着一小撮白,黄衬着白,白又衬着黄,彼此成全就显得格外明亮,周围只这一朵,就那么突兀的出挑在乱发之上。
如果一个蓬头垢面的疯女人,坐在你每天必经的小路上,安静的没有一点声响,直到有一天你抬眼看她时,发现她低垂的乱发上竟然别了一朵黄色的小花,那小花会不会比妖艳的女子穿了盛装更让你动容。
我就是那个疯女人,我给自己烫了头发,还动了剪刀,我对着镜子问,我的小花呢。
当我蓬着乱发又绕到石台下面的小路,一夜的时间,竟开出了更多的小黄花,是谁昨晚路过时打了好几个大喷嚏吗,惹得疯女子哈哈大笑,那笑声都开成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