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的情人


我有一个老情人。人们说我有恋叔情结。

因为从小父亲经常不在身边,或者直白的说我感觉不到我的童年记忆里是有父亲存在的。我记得的只有妈妈,所以我喜欢老男人,带着韵味儿和安全感那种。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会觉得自己是个小公主,不用担心吃穿,不用担心以后的路该往哪走,所以我很享受。

18岁那年,我认识了我的情人,他会偶尔下厨给我做饭吃,会给我钱买喜欢的东西,我高兴的不得了。但是没过多久我们就开始吵架,我说我要离开一年,要去学播音主持,他骂我幼稚,说我不知道传媒圈子有多乱,说就算学成了以后没有钱也找不到好工作。我觉得他有钱啊,安排个电视台我的梦想不久可以实现了。他骂我说:“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你不是一直挺懂事挺成熟嘛,怎么这么不懂事,我没钱给你拿去做这些没有用的事情。”于是我暗下决心,我要跟他分手。没等我说出口,他却拿了我去考察的生活费,大概是我那时候生活费的两倍。

我超超级开心,反正我能去做我喜欢的事情了,他能养我,我管他有没有老婆。有老婆又怎样,反正我也没想过让他们离婚。

的确当时的我真的太幼稚了,学习回来之后,我兴高采烈的跑去见他,他整个人都萎靡不振的,我不管,反正我开心,觉得他应该给我做我喜欢吃的东西。可他却吼我,你看不出来我不高兴吗?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我养着你,哄着你,你做个情人不能考虑考虑我的感受吗?我被骂傻了,站在原地看着他。他看我不出声,轻声叹了口气,然后跑去厨房给我做好吃的。那顿饭我吃的很难受,我只是想跟他分享我最开心的事情,我一回来就想第一个见他,但显然某些地方我做错了,可我也不知道我错在哪了。

晚上他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窝在沙发上。早上起来的时候桌子上是早餐和钱,人不见了。没有短信,也没有纸条,管他呢反正他经常我起床人就啊见了。拿了钱开开心心去买新衣服,就把昨天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后来我真的跑去学艺术了,我想让他来看我,但是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一直等,等到一年多的学业结束,我终于可以回去见他了。

好像我们每次见面的开始都是莫名其妙的沉默,然后吵架,但结局都是他会认输,让着我。然后给我做吃的,把电视让给我,哄我。我习惯了这样的戏码,所以当我回去他跟我发脾气的时候我也跟他发脾气,反正发完脾气了我们还是会像以前一样,他还会很爱我。我深信不疑,那次我们也是一开始沉默,吵架,然后吵架,然后继续吵架。吵了很久很久,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到最后我累了,很委屈,但我从来不哭,我想这次我一定要离开他。

时间一晃过去了两年,我们没分手,因为我想明白了折磨人最好的方式就是留在他身边不停戳他伤口,他是那种我没跟他提分手,他也不会提分手的人,我就赖着他,要钱花,不开心就戳他伤口,我发脾气,我们就吵架,每次都会继续最开始吵得不可开交的话题,他气的要死,我看起来也气的要死,但我心里是很高兴的。

朋友骂我有病,把青春大把的时间浪费在一个老男人身上,我不觉得,我不讨厌他,说起来还挺喜欢的,我喜欢他身上的温暖,因为不吵架的时候他总是给我做各种好吃的,还给我钱花,他是我的情人,我也是他的情人,因为他有老婆,我有男朋友。

哦,对,他有老婆。

他老婆后来要跟他离婚,因为我。他那段时间整个人都丢了魂一样,刚开始他不同意,我支持他,因为我不想破坏人家家庭啊,背上一个小三的名声多难听。但是后来他被老婆折磨的一点办法没有了,他妥协了。他妥协我火了,怎么可以离婚,他离婚了万一要我跟他过一辈子我男朋友怎么办?我还年轻啊,我不想茶米油盐酱醋茶充斥我大半辈子的生活,我还有梦想还有诗和远方都没实现体会过呢。

所以,他最难过最伤心的时候,我跑了,携款潜逃,跑到南方然后开学了又跑回来上学。后来听说他老婆不跟他离婚了,他给我打电话,聊啊聊啊,聊以前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聊我们吵架的时候,一个老男人在电话里嘤嘤嘤的哭,他哭了我心里也不好受,好好好我们好好过日子,生活还是从前一样。

然后一下子就到了现在。我们还在一起,他过他的日子,我过我的日子,我在北方,他跑到了南方。凑到一起的时候就他做饭,我们喝酒吃饭,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十八岁。看我旅行拍的照片他还认真给我讲课,说以前他去的时候那里不是我看到的样子,我信佛他就给我讲禅宗和密宗,哎听得我云里雾里的,但是他说我还应该再去哪个城市看看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很难受。他是要跟我分手了吗?希望我往远处走。他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说我应该去四处走走,对我写作有好处。我突然间不想跟他说话,我不想跟他分手,我喜欢他,真的很喜欢,不只是喜欢,还有爱跟习惯。

这个老男人我认识了太多年,他用了生命里小半辈子的时间来走近我,我用了青春大半的时间远离他。他是我一辈子的老情人,我是他的小情人,也是一辈子的,因为他是我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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