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天
昨天的天空是浅蓝色的,飘着几朵稀疏的云,今天倒是忽压压地低了下来,看不见一丁点太阳的光。地上潮湿,水花洗过,偶有小水坑,身上被斜打出来的雨点留下一颗颗形状不一的雨滴,我皮质的衣服无法吸收这些水分,只好固执的等待太阳出来,蒸发殆尽。
这是一个阴雨天,今年第一个阴雨天,此前是雪,此后会有大小雨季来临,世界显得湿润起来。
我讨厌阴雨天。
我分明是冬天生的孩子,却不像个冬天的人,我整个的人都探着头向往着阳光。无论夏天的太阳如何的炽热,我都内心平静,外表洋溢朝气,只要是天气一阴,再落下几滴稀疏的雨,我便像吞了苦涩的空气一样,说不出话来,提不起精神来,整个人消极地颓废起来。
真矫情。
物质化的雨天,象征就是脏了湿了的鞋,雨水浸过得衣裤,卷曲起来湿漉漉的头发,和永远脏兮兮的那把雨伞。
拖泥带水又心烦意乱。
始终记得很小的时候,某个雨天,放学的我走在路上,踏过水坑,整个鞋子都灌满了泥水,难堪又沉重。
我不爱打伞,也爱丢伞,这辈子唯一喜欢的一把伞是几年前好友送与我的一把黑透的伞,我放在了杂物箱里,远去实习。半年后回来,破烂东西都在,唯独那把伞,应是谁急用拿去了,实在是没有缘分。
讨厌淋雨,又不得不因为没伞,无数次淋雨,讨厌雨天出门,又无数次雨天踩着水出门。
电视剧里总是让主人公趁着瓢泼大雨痛哭一场,然后雨过天晴,有种托物言志,环境烘托气氛的简劣作用,所以雨天是要难过一下的吧。
雨天如果腿部保暖做得不够,寒气就会进入骨头,生疼,好多个暑假都是穿着大裤衩站在窗边望着外头的雨,小腿肉皮底下一下下疼的要命。
写下上面的文字的时候,我正坐着晃悠悠的公交车去朋友家,人真的是需要借助热闹来驱赶走阴郁的心情,本来只是去友人家里取东西,却和朋友两口子热热烈烈你来我往侃大山侃了好几个小时,阴郁的心情去了大半。回到学校老同学到校,又侃了一晚上,也就已经忘记一个人的阴天心情了。
校园门口一堆又一堆拉着大皮箱的稚嫩面孔进出,密密麻麻的结伴而行,时间恍然,我已经不想去感慨时间的白驹过隙,不想去抒发毕业的分别伤感,只觉得恍然,莫名其妙,这一刻来到的时候,竟然如此自然,如此熟悉。
遇到了一个眼熟的大妈,她唤我,我立马觉得亲切无比,伸出手握了握她的手,回过头却发现,这个面孔,我一时间定位不到是谁,想了半天,噢,原来是做里脊金饼的大妈。
晚上又遇到另一个大姐,擦肩而过,点头微笑,是卖烤冷面的大妈,我曾经将收到的一束花赠与她,也是颇有缘分。
路上的面孔我已经不敢细看,大多都是我不认识的,这个学校永远都不缺学生,我们一代一代成长于此,它就一代一代热闹繁华。
兰州拉面面馆里,我独自吸溜着面前的拉面,手指被外面寒冷的空气沁得僵硬,面条冒出的热气蒸腾上来,眼前恍然。桌角那边的桌子上坐着几个男学生,谈天说地,从寒假见闻到学习,到今年新一季的舌尖纪录片,我杂耳听了几句,那种谈话的气氛,好像真的是每一个男生宿舍都会有的。
15年开春,我和我宿舍的他们,最熟悉最重要的他们,我们在一个餐厅里吃的火锅,想来那时我们谈话的气氛真的是和我当下看到的场景无二,我们总是不知不觉放大了说话的音量,我们讨论的话题总是那么无聊并且幼稚,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那么傻乎乎,总是那么洋溢着青春。
可是,那个曾经的火锅店,早就倒闭了。
可是,我的他们,有的见不了几面了。
可是,我现在一个人在宿舍里,流着泪,也没有擦掉,由得眼泪留到嘴里,酸涩,味道真的是难怪!只好赶紧埋怨自己的矫情。
这是个经典的毕业季,有的同学只有机会见一两面了,剩下这最后一个夏天,我们即将感受夏风的温度一个个告别。
我知道,分别实属正常,我真的懂这再普通不过,循环往复的每年上演的凤凰花开的季节。
不过我什么都知道,我也不会知道我们见最后一面的时候,究竟有多不舍。
我算是送走了三代学长离开了学校,之前写过一篇文章叫《达达》,那会真的是感受不到毕业究竟是什么感觉,沉浸在大学一年级新新人类的热度里,我几乎没有思考过我的达达学长毕业的时候,应该会是如何的心情。
15年的时候,送我那把丢失的黑伞的那个人,我真的是一步步陪着他告别了大学。他会走遍学校每个角落,慎重的拍照,告别,庄重地跟每一处踏过的土地去告别。他跟我说,曾经牵扯过的人和事,在分别的这一刻,都会觉得前尘往事过眼云烟,哪怕最厌恶的人,在那个夏天也会觉得,能再多看你一眼,可真好。
当时我也才大二,我能想当然他的心境,却也觉得毕业遥遥无期。
如今,换做我自己,本身便就是矫情之人,更觉颤动。我很满意,我有过见证别人分别的场景,轮到了自己,我便知道,我应该如何告别,如何欢笑,如何流泪,如何转头离开。
才能完整,只求没有遗憾。
我遇到过太多太多人,有的人一年见两回,有的人伴我长大,有的人曾经日夜相随,有的人即将分别,我恨透了这所谓人之常情的分别,也晓得生活的变迁亦是我们生存的意义。
我们要因为分别的惆怅就选择从不相遇么,我不知道答案,也想不明白这个错误命题,因为相遇从来不由得你我。
我只觉,告别啊,真的苦。
我只觉,你啊,这么好,好到我舍不得离开。
你肯定知道我在说你,我那些可爱的同学,
我是感性之人,知道你也是,
我们再矫情一回吧,
让我好好抱你,
亲爱的,
前路漫漫,带着我最纯洁的祝福
珍重,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