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狼日记》第一章:野狗群

这是一片隐藏在山林深处的废弃厂房。由于时代久远,红砖砌成的厂房墙壁早已处处斑污,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在顽强生长的爬墙虎遮盖下,隐约显露着“毛主席说…”的字样。厂房前的广场上凌乱的堆放着各类暗红色的机械铸件,大大小小、奇形怪状,却无一不是锈迹斑斑、陈旧残破。它们半掩在半尺高的杂乱灌木丛中,好像一头头野兽在伺机而动。当然,这只是在此刻植被繁盛的季节,到了冬天,失去了草木的遮蔽,它们就只能赤裸着残旧的身体在寒风中回忆往日的荣光、感叹而今的落魄……

这片厂房也确实栖息着一群真正的野兽:一群野狗!它们的组成驳杂,有本地繁殖的土狗,有远渡重洋而来的外国品种,还有中西结合的产物。它们生存着、繁衍着、进化着,形体、眼神都流露着一种充满野性、不受束缚的彪悍气质,属于野狗的气质!狗,虽然被人类驯化了万年,但此时在经历了被人们遗弃、驱赶、殴打,且在饥饿、寒冷的刺激之后,它们已经重新激发了野性,它们生命的意义就只剩生存与繁衍,而对于人类它们只有憎恨。出于对人类的恶感它们占据了这片废弃的厂房,并且将以厂房为中心2公里方圆的一片荒林圈入了它们的领地、宣誓着它们的主权!

时值正午,阳光充足。这片厂房里的野狗有了动静,一头体型强壮、动作敏捷的灰黑色公狗出现了。它先是警惕的环顾四周,发现并无异状,于是缓缓来到厂房前的空地上,坐下身来,显得从容而自信。紧接着它向天“呜…呜…”的发出两声吠叫,其他野狗们这才三三两两的从厂房中慢慢向空地聚集。它们有的躺下身子晒着太阳,有的互相舔舐皮毛,年轻的野狗聚集在一起半真半假的扑咬比试,幼犬以那些机械铸件作为障碍物做着窜地爬高、彼此追逐的游戏,成年的野狗则自觉的散布在狗群四周做着警戒……

悠闲的时光总是很快过去,随着阳光慢慢消失在地平线,那头灰黑色的公犬默默站起身来,仰头又“呜…”的发出了召集的信号,于是所有的野狗也都站起身来,怀孕的母犬、幼犬以及一些年老、伤残的野狗消失在厂房深处,强壮的成年野狗则在灰黑色公犬的带领下陆续走入黑暗降临的树林,它们的狩猎活动开始了……

黑夜中的森林是静谧而可怕的,就算在晴朗的月夜,林间也伸手不见五指。茂密的树冠会绞杀每一缕想透隙而过的月光,只在风起时刻才会留下朦胧且一闪而逝的光亮,仿佛这一瞬带来的不是光明,而是死神诡异的一个注视。动物的世界是残忍的,为了生存,无论多么诡谲的林夜,各个物种之间都在进行着你死我活的较量,这群野狗想在这片树林生存也必然会面临这样的血腥。

今夜的狩猎是幸运的,因为没开始多久,狗群就发现了猎物。但也是不幸的,因为这头猎物是狗群所能捕猎的极限——野猪!虽然这群野狗以北方本地高大的满卢犬(俗尘:大笨狗)为主,经过若干代的森林放养也日渐彪悍,但仍旧不是这种动辄数百斤的野猪的对手。对付以往猎物,都是几头野狗咬住猎物的鼻脸,再有几头野狗咬住猎物的尾巴,其他野狗扑咬猎物身体,最后分而食之。而野猪不光身躯壮硕、獠牙锋利,且身体上涂抹了凝固的松脂,皮毛很难用牙齿撕裂。

战斗是由一头经验不足且年轻好斗的公犬发起的。凭借敏捷的速度这头公犬顺利的咬住了野猪的鼻子,可这时,意外发生了!受惊的野猪猛的一个摆头把这头公犬甩到了空中,随后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残暴的野猪紧随其后,将锋利的獠牙狠狠的刺进这头公犬的腹部,血流满地……见了血的狗群狂暴了,争先恐后上前扑咬,但物种的进化或者退化所带来的战斗力上的缺失有时是没法用意志和数量弥补的。大多数狗类已经失去了它们祖先“狼”所拥有的强大咬合力以及惊人的战斗直觉。随后的战斗显得有些无序,虽然攻击频率很高却很难形成有效伤害,野猪身侧时常会出现被甩飞的野狗,不出意外,这次狩猎将以失败告终。

就在这时,那头隐藏在狗群里的灰黑色公狗突然发力了!在野猪转身的瞬间,狠狠咬住了野猪的会阴。野猪要害被袭,疼痛之下一个踉跄、立足不稳,其他野狗趁势将它扑翻在地……野猪最终因失血过多,丧失了抵抗能力,而狗群也付出了一头野狗身死、两头重伤、轻伤若干的惨痛代价。但付出的生命并非没有意义,新生的族群成员正是因为这些成年伙伴用生命换来的血食才得以健康的长大。

在灰黑色公犬的带领下,狗群将猎物拖回巢穴的时候,天光已隐隐见亮。厂房深处的一个土丘下正是狗群的栖息之所,土丘植被丰厚,洞穴周围又密集着灌木,因此显得格外安全。由于狗群里的青壮外出狩猎,留在巢穴的老弱俱是安静等待、很少发出声音,以免被天敌发觉,此时见狗群回归,都谨慎的跑出来迎接。

跑的最肆无忌惮的是那些幼犬,今年春天出生的一窝幼犬而今已经2个来月了,除了母乳,它们已经开始食用血食。幼犬的妈妈是一头北方常见的折耳满卢犬,而爸爸正是那头灰黑色公犬,由于狗群存在时间久远,过程中又有别的因为人类放生或者异地而来的犬种加入繁殖,早已分辨不出这头灰黑色公犬到底属于什么品种,如果一定要说像什么的话…反倒不像狗,而像狼!(物种在生存的压力下,退化或者进化成一种更适应环境的身体形态,也许是源于动物本能的自我保护。)可惜的是这一窝6只生的幼犬,只有2只像爸爸,而且其中1只还在生下不久后就夭折了,硕果仅存了1只而已。也许正是因为相像,狗爸爸特别照顾这只小灰黑,往往会把猎物身上肉质最好的位置叼给它吃,有时兴起,还会陪着小灰黑疯一会儿。

昨夜那种情况的狩猎并不常见,多数情况狗群还是以抓捕野鸡、野兔为主,间或找寻到的一些植物果实、昆虫也可作为充饥的食物。这群野狗就这样在这片林地顽强的生存着,如果没有人类的干预不知道会不会发展成一个全新的物种、一个被人类抛弃且因为生存而自动缔结在一起物种,但这只是“如果”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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