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寒早上刚到警局就接到了助理小路的电话,挂断电话就立刻开车赶往新河小区。
下车后,肆意的飘雪使他不禁打了个寒颤。新河小区3号楼下的群众将入口围得水泄不通,两个年轻警察拉起了警戒线也无济于事,门前是杂乱无章大小不同的脚印,钟寒摇了摇头,看来,现场环境已经被破坏的差不多了。
小路从人群中跑了过来:“老大,死人了。死者徐大州,男性,40岁,死亡时间是23号晚上六点左右,就是昨天晚上,没有伤口,死在自己卧室,初步判定是窒息死亡。死者的妻子昨晚上出去了,今天早上回来发现人已经死了。现在都哭成一个泪人了。”
“好,了解了,走,进去看看这个泪人。”
妻子的证词:
“我叫林采言,我老公有严重的肝癌,身体不太好,昨晚上跟往常一样五点左右吃了饭觉得累就上床睡觉了,我闲着无事就找了一个老朋友出去聚了聚,太久没有见面了,晚上就没有回来,今天早上到家的时候发现我老公身体已经僵硬了。”林采言始终低着头,眼圈红肿,说话的时候身体一直在颤抖。
“所以,你是在你老公死亡之前离开了家,对吗?”钟寒问道。林采言继续点点头。钟寒在死者的屋子里四处环顾了一下,看到了桌上的药瓶。钟寒的目光一直盯着药瓶,拿起药瓶晃了晃,里面发出清晰的响声,看来已经不多了。林采言开口:“这是阿司匹林,镇痛药,癌症病人疼起来除了药谁都没办法。已经快吃没了,本来准备过两天再去买的,没想到……”女人再次泣不成声。钟寒看向林采言的时候,闪过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请问你左手食指上缠了纱布,怎么伤的?”钟寒继续询问。
“昨晚上切菜的时候伤的。”
钟寒没有再问,带着小路走出了房间。
经过大厅时,看见地上摆着一盆鲜艳盛开的夹竹桃,在温室里开得异常妖娆。
“小路,通知局里,尽快进行尸解,家属这边的工作让老马来做。”钟寒声色俱厉地命令到。
回到警局,钟寒一直想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会有一种熟悉感,于是只坐在椅子上沉思。
邻居张婶的证词:
“你说采言啊,我们两家不怎么来往,我对她了解不深,就知道这个女人40了,可是保养的是真年轻,身材样貌跟大姑娘似的,我们这些老婆子羡慕着呢!”
“能不能说点重点?”钟寒冷咧的声音让张婶一怔,于是坐得规规矩矩继续说道:“这人好看了,还能规矩吗?大妈的意思,小伙子你也懂。昨晚上就有一辆宝马车来接走她了,两个人还挺亲密的,那个男人长得也不错呢!依我看啊,她那病殃殃的男人就是她杀的!”张婶斩钉截铁地说道,为自己的推理暗暗高兴。
张婶看到自己被钟寒狠狠地瞪了一眼,心里有点不满了,继续说道:“其实这采言也挺辛苦的,年级轻轻的,自己打工养上学的孩子还有这卧病在床的丈夫,儿子每周六都回来拿钱,这次没有回来,估计自己亲爹死了都不知道呢!而且,我都几天没有看见他们家有烟火气了,我估计呀,这女人每天不做饭,指不定就是跟野男人出去吃,省的自己做了。”
接着钟寒去询问了宝马车主。
宝马车主的证词:
“昨天晚上我们确实是见面了,不过我们两个人真的是清清白白的。我昨晚上经过这片小区的时候车出了一点小故障,刚好想起来老朋友住这,就想顺便来聚聚。下车发现其实就是后备箱出了点问题,有点关不严实了,要带去工地的高锰酸钾液体还洒了几滴出来。采言比平常热情多了,给了我一个拥抱,好像就是这时候被邻居看见了。几点我记不清楚了,我想想,对,差不多六点五十左右好像。”
尸解的结果让案情变得清晰起来。钟寒默默地在纸上勾勒着整个案情。
1.死者的鼻腔内有一根纤细的绒毛,经检验,与自家床上的毛绒棉被成分一致。
2.死者的胃内容物里检查到了残留的夹竹桃汁液。
3.邻居的证词表明最近几天林采言都没有做过饭,手指伤口肯定另有隐情。
4.她是在丈夫死亡之后离开的。
写到这里的时候,钟寒还在努力回想什么,突然脑海中一闪而过一张脸,钟寒拍了一掌桌子,大叫道:“小路,走,去抓人!”
钟寒为一直辩解的林采言讲述了他的推理。
钟寒的推理:
“林女士,或者我该叫你林学姐?咱俩大学的时候可是见过面的,咱们都是医学出生,你会不知道阿司匹林虽然有镇痛作用,但是用于肝癌患者无疑是雪上加霜,阿司匹林的肝脏毒性你比我应该更加明白吧。你用阿司匹林长期给你丈夫镇痛,你是有多么不想让他活呢?
其次,夹竹桃这种有毒的生物你养在了家里又有什么目的?我们在你丈夫的胃内发现了夹竹桃汁液。
邻居证明,你最近都没有做过饭,所以,应该是你用床上的棉被试图杀害自己的丈夫,你的手指也是你丈夫慌乱中抓破的吧,你可真会伪装。
你是在你丈夫死亡之后离开了家,妄图给自己一个不在场的证据,可惜你那好友还是出卖了你。
至于杀人目的,应该是常年伺候一个病人让原本青春美貌的你心生不满了吧!
讲到这里,还需要我说其他的吗?”
林采言低头,认罪。
案件进行地异常顺利,真凶似乎已经落网。
夜色如水,大街上行人来来往往,城市的喧嚣似乎在庆祝这场顺利的破案。庆功宴吃坏了小路的肚子,钟寒带他来了一家诊所,顺便买药。
在诊所的地上,钟寒意外发现了一盆艳丽的夹竹桃,他说服自己这是巧合,但是似乎没这么简单。于是诊所医生告诉了钟寒。
医生的证词:
“林女士啊,我认识呐,她可不是一般的家庭主妇,学识渊博着呢!她丈夫有心衰的毛病,她呀,来我这移植了一株夹竹桃,夹竹桃虽然有毒,它的提取物可是强心苷类药物,治疗心衰可是有作用的。结果没几天就跟我说她丈夫诊断出了肝癌,夹竹桃她都没有用得上。23号晚上六点的时候,我都要下班了,她说自己手指切伤了,来买了一瓶阿司匹林,说是镇痛的,我也没有多想,人家学医的,自己都懂,我就没说什么。”
钟寒感觉心跌到了谷底,冰冷嗜骨。
马上,钟寒派小路走访了其他几个林采言的邻居。
邻居王大妈的证词:
“采言这个孩子啊,命苦啊!男人出事之后,什么苦活累活都揽自己身上了,前几天搬东西的时候双臂韧带拉伤,双手使不上力气,这不,这段时间一直是我给她送饭的呀。”
钟寒回警局的路上,一脸严肃,看得小路心里发毛:“老大,凶手都已经抓住了,你怎么还闷闷不乐啊?”
“好,我现在就告诉你咱们错在哪。
如果是林采言用被子杀人,她必须要用被子蒙住死者的头,双手发力,使其窒息。但是她的双臂韧带拉伤,她还怎么发力?
还有,她是23号晚上去买的阿司匹林的话,咱们24号去的时候瓶子里已经空了,但是死者胃里没有过量的阿司匹林,其他的阿司匹林呢?”
小路震惊了,几秒后,结结巴巴吐出了一句话:“老大,你的意思是……”
“对,阿司匹林,受伤的手指,出轨的假象,不合理的不在场证据,都是她用来迷惑咱们的,她所有的行为看似拙劣,但是却足够使我们大意。如果没有猜错,死者胃内的夹竹桃汁液应该也是死后被灌入的。林采言费尽心机想做的,不是脱罪,而是认罪。”
钟寒的一番话让小路听得哆嗦。
“而让这个女人,愿意去为之顶罪的,估计只有现在那个尚未露面的儿子了,走吧,去看看他。”钟寒发动了车。
钟寒跟小路来到了市中学的操场边,看见了那个青春无限的少年,他惴惴不安地在操场边踱来踱去。
“小路,看到他袖子上的黄色污渍了吗?高锰酸钾溶液一旦粘到衣服上,即使你再怎么洗,也洗不下去。”
“老大,我懂了,他是钻在宝马车的后备箱里离开的。”
钟寒跟小路走过去的时候,少年也看到了他们,并且朝着他们走了过来,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少年的证词:
“我恨我爸爸,他从来都不关心这个家,生病之后,更加对我妈妈非打即骂,我那天下午回去得比以往早,看到他对妈妈百般挑剔,后来在他上床休息的时候,我把被子捂上了头,使劲地按着他的脸……”
其实这世上的百般变化,都敌不过一个爱,敌不过一个伟大母亲对子女深沉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