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科室转来一位脑转移瘤的病人,进医院时,那位病人的神智就已经处于昏迷状态了,被剃光的脑袋不自觉的一点一点的抽搐,更可怕的是她的眼睛,都已经被头颅里肿瘤给挤得突出,泛红模糊一片,再一查体,浑身到处都是压疮溃烂。
一旁的一位医生低声叹到,这种病人还活着干嘛哦,活着都是活受罪。我不禁点了点头,心有戚戚。
我问老师:“像这种病人可以做手术吗?”
“转移的肿瘤已经没有做手术的意义了。”
“那如果是原发性脑瘤呢?”
“可以啊,主要看肿瘤在那个位置,距离中枢又多近,会不会伤到一些重要的功能。”
“那这个人还有救吗?”心知肚明的答案,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问一句。
老师摇摇头,估计也觉得我明知故问,沉默的气氛在房间蔓延良久。
“那她为什么还要送到医院呢?就只是为了吊着口气活受罪吗?看她那样子估计也没有能清醒的一天了吧?”这句话我没问出口,心里却久久不能释怀。
大抵是在脑部科见多了危重病人,不知何时思想变得消极起来,我开始怀疑医学的意义。
都说医学是救死扶伤,悬壶济世,但在脑病科的日子里,遇到的病人都让我疑惑,除了一些少数的轻症患者,大多数的病人似乎都没有了活着的意义,如果维持生命体征也算活着的话。
那些昏睡不醒的病人就不提了,他们与死人的区别就只有呼吸心跳等生命体征罢了。
而还有一些中风痴呆认知障碍,只能躺在床上,什么也不能做,也无法正常与别人交流,甚至连自己的家人都不认得,她们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而我们,作为医生,为他们延医用药的意义又在哪?不能让病人恢复清醒状态,不能复原行动力,更不能改善认知障碍,难道我们的意义仅仅只是维持着他们的生命体征吗?
我试着去想如果我是那些病人,一天到晚都只能躺在床上,什么事也做不了,除了睡觉就是发呆,甚至连吃东西和大小便都需要食管和尿管维持,我不禁打了个寒颤,那我宁愿直接死了一了百了来的痛快。
这么不管病人的意愿,一直吊着他们的命,到底是救人还是一种折磨?但对于这些连认知功能都已经不全的病人来说,我们却又已经无法确认他们的意愿,这大概是人世间最大的驳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