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和我一样,都是信佛之人。姐夫和我一样,都是皈了依信了佛,但不太守五戒的人。
这是我第三次见姐夫。
第一次见姐夫是在自家餐厅,那时姐夫还不是真正的姐夫,那时他在追大姐,经常趁着开滴滴的空挡,就来店里找大姐,一来就坐一下午,等着大姐下班。
尽管他时常来店里,可我总是没缘分见着他,所以我一直没看清姐夫的脸。有一次,大姐问我:“你们帮着给看看,这人靠不靠谱。”
姐夫是北京人,农村户口,现在开滴滴谋生。姐夫曾经有过一个家,还有一个闺女,闺女如今已经结婚生子。姐夫家的地被政府占了,政府给了他三套房。姐夫把一套房给了前妻,一套房给了闺女,自己留了一套。不过自己这套还没盖好,所以姐夫现在一个月花5000元租了一套房住,这租来的房子日后就成了姐夫和大姐的新房。
大姐是个未出过嫁的老姑娘,四十五岁了还跟妈睡一个床。大姐对结婚这事一点儿不急,都到了这个年纪,已经不是急就能解决的问题了。本以为大姐这辈子不会嫁人了,谁知一位好心的邻居做了媒,给大姐介绍了姐夫。他们俩一见钟情。
一直木讷讷不喜欢打扮的大姐,谈了人生的第一次恋爱后也开始喜欢打扮了。她染黑了已经有些花白的头发,穿上了一件小皮夹克,戴上了一副精美的耳环。一直没有什么笑脸不爱说话的大姐,像是被上了魔咒一样,每天下班就抱着电话打个不停,一路打到家。
爱情,真的伟大。
姐夫和大姐相识两个多月后结婚了。
第二次见姐夫,是在永陵公墓。因为大姐要给她爸迁坟(大姐其实是大姑姐)。迁坟那天,婆婆,姐夫和大姐,还有我们俩都去了。
墓地是姐夫给找的,因为他爷爷奶奶都埋在那里。
迁坟那天,天气格外的好,这也是我第一次看清姐夫的脸。他个头不太高,黝黑的皮肤,带着儿时曾经下地劳作过的沧桑,不爱讲话,也许是大家彼此不太熟络的原因。
太阳底下,他举着一把黑伞,遮住了墓地。据说下葬时,骨灰盒是不能见光的。一切收拾停当后,姐夫拿出了一个便携式念经机,念经机里一遍一遍播放着地藏菩萨的佛号。姐夫和大姐双手合十,跟着念经机诵读起来。
这时,我才知道姐夫也是个佛教徒。
这次见姐夫,更加看清了姐夫的脸,憨厚中透着一股农民特有的狡狤。他懂礼,他一直让大姐给我们倒水,水杯里的水刚被呡下去一小口儿,姐夫就冲着大姐使眼色,让给我们倒满。
婆婆刚做了手术,所以我们到姐夫和大姐家来看婆婆。五个大人实在没什么话题,我们就像聊孩子那样聊起了姐夫家的那条泰迪犬乐乐儿,乐乐也如孩子般一直依偎在婆婆的腿旁。
这时,我发现了客厅里姐夫供的佛像,佛像前有一层薄薄的香灰。
三点半刚过,姐夫就拉着我们要去吃饭。他开着车带我们找了好几家餐厅,终于有一家涮肉馆可以营业。
姐夫这次很健谈,一点儿不像上一次给我们留下的不爱说话的印象。
“姐夫,您也信佛啊?”一落座,我就开始没话找话。
“嗯,我2000年在龙泉寺皈的依。”姐夫回答着我。
“龙泉寺我知道,很有名,一帮博士出家人在那儿住持。”
“那时我很虔诚,经常去磕头,有一次我从山下一直磕到山上,膝盖都磕破了,头上也磕出了一个大包。我吃素了好多年,看着红烧肉都恶心。”姐夫侃侃而谈。
“您学的是什么?显宗还是密宗?”
“我修的是净土宗。”我知道净土宗主要是念阿弥陀佛。
姐夫突然眯着眼看我:“你是不是每天睡得很晚,你的黑眼圈很重。”
“我从小就这样,一直大黑眼圈。”我有些不以为然。
“你的颈椎不好吧,腰也不太好。”
我惊诧于他的“神功”,刚第三次见他居然对我身体状况说得如此准确。
“你读读地藏经吧,每天读一部或两部,读一个月,然后你看看你的变化。”
信仰佛教的人都知道,读地藏经可以消业除病。
“嗯,好的。”其实最近我的确想读地藏经。
姐夫不再理我,他的眼睛转而紧紧盯着我坐在我旁边的先生:“兄弟,你知道印堂在哪儿吗?”小吕犹疑的指了指脑门中间。“兄弟,你五月一定要注意点儿,咱们是一家人,我才这么说。”他如此一说,弄得我家小吕一脸的尴尬。
回来的路上,小吕说:“我这个姐夫怎么神叨儿的。他们农民信佛就是这样,总弄个鬼神的出来。”
信佛的人的确容易有些迷信,尤其是不闻法的中老年人。不过,有个信仰总比没信仰强,有信仰的人会约束自己的行为,会有一颗敬畏心。
姐夫和我一样,都是皈了依信了佛、但不太守五戒的人。
我们至今仍旧喝酒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