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辛弃疾这首脍炙人口的宋词,描述了南朝第一帝刘裕的英雄气概,出身贫寒,成名于北府军的刘裕,在公元420年取代东晋称帝,定都建康,史称刘宋!
戎马一生,建立不世功勋的刘裕,绝对想不到他开启的南朝,竟然是个变态皇帝频出,皇权造就杀戮场的恐怖世道!从420年到589年,南朝历经170年,共有宋、齐、梁、陈四朝27个皇帝称帝,史书记载的荒淫无度、残忍嗜杀、精神失常的变态皇帝有12位之多!
这种现象在任何历史时期,都是十分罕见的,究其根本,主要是南朝的皇帝们,时时刻刻都在双重重压之下,导致精神变态、行为疯狂,日子过得如履薄冰!
第一重压力,顽固的士族政治制约皇帝
寒门出身刘裕从掌权开始,就一如既往地打压士族。首先提拔寒族将领,“寒门掌机要”的局面;其次实行著名的“义熙土断”,划定州、郡、县领域编定户籍,居民按实际居住地服兵役和交税,削弱破坏士族的经济基础!
可惜的是士族的世袭制度或人才选拔制度,决定了士族的稳定和对皇权的独立性,而南朝皇权大多通过禅让获得,需要士族门阀的大力支持,不可能根除士族代政治!
起源于曹魏时期九品中正制度,使得士族门阀掌握了人才上升的通道,造成“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随着士族力量的恢复和时势所趋,刘裕的目的难以实现!
士族政治非常在意他们的地位和利益,寒门的加入会稀释他们的特权,所以士族门阀明面上用文化和礼仪将寒门与士族隔离开来;暗地里联合起来抵制皇权,不让皇权过多地影响到他们的权益得失!
有两个典故很说明问题。宋文帝刘义隆有个宠臣徐爰,出身寒门,刘义隆想提高下他的身份,便下令琅琊王氏的弟子王球与之结交,没想到王球义正言辞的拒绝:“士庶区别,国之章也。臣不敢奉诏。”那意思士族和庶族的区别,是国家的章法。我不敢任你胡来!
南齐武帝萧赜的宠臣纪僧真出身小吏,向武帝请求做“士大夫”。萧赜让他去拜访当时士族领袖江斅、谢沦,不料果刚一坐下,江斅就对侍从说:“移吾床让客”,连座都不给纪僧真。这就是“称旨就席”的故事!
由此可以看到士族体系是被官方认证的,具有特殊社会地位特权的贵族体系,封闭而强大,这两个典故的结局更说明问题,王球拒绝刘义隆后,刘义隆立刻“改容谢焉”,严肃的向王球道歉;江斅冷落纪僧真后,社会舆论认为他“不为权幸降意”,很有风格!
第二重压力,掌权的皇族子孙窥觊皇位
刘裕登基之后,出于对地方士族的不信任,外派皇室子弟任地方州牧,形成“皇子镇地方”的局面,这也成为南朝后世皇帝们的标准配置,被视为奉为对抗士族政治的良策!
新的问题马上来了,到地方的皇室子弟手握大权,可以招兵买马,任命官员,培养自己的势力;年幼的皇子则被别有用心的当地官员当做吉祥物,打着皇族的旗号建立自己的特权。一旦中央有变,这些掌握地方实权的皇子们马上内讧,抢夺合法皇位!
实事也的确如此,刘裕的儿子刘义隆还是个不错的皇帝,还能和北面北魏的拓跋焘硬刚,曾主动北伐,失败后刘宋内讧,居然被自己的儿子刘劭干掉,这下给了外地皇族机会,刘劭的弟弟刘骏马上起兵,名正言顺的砍了刘劭,坐上皇位,是为宋孝武帝!
这还不算,刘骏为了防止其他皇族效仿,几乎杀光了自己的血缘兄弟。这也成为南朝后世的常态,内讧上位的皇帝心里有鬼,忌惮其他皇族成员,基本上都会展开皇族大屠杀。除了刘骏,他的儿子刘子业、弟弟刘彧,齐朝的齐明帝萧鸾都是著名的皇族杀手!
明知皇族子弟掌握地方大权,是个高风险的隐患,南朝后世的皇帝们都不防范么?问题是面对外面士族门阀的制约,皇帝们只能相信自家人,不得不放权皇子和皇族们,来对抗士族门阀!
从刘裕开启的寒门皇帝们,大多都出身军旅,对皇室子孙的教育相对严苛,也没有时间用心教导,结果是一代不如一代,皇室充满血腥,成了杀戮场。难怪刘宋末帝刘准临终感慨:“愿生生世世,再不生帝王家”!
双重压力下,看南朝皇帝们的拙劣表演
刘裕建宋之后两年就病故了,长子宋少帝刘义符不管国事,只知玩乐,被托孤重臣废除,拥立刘裕第三子刘义隆登基,宋文帝刘义隆还不错,延续刘裕的治国方略,创造元嘉之治的强盛时期。
可惜刘义隆之后全是变态皇帝,他自己被儿子刘劭谋杀;另一个儿子孝武帝刘骏弑杀皇族不说,还和亲生母亲胡搞;刘骏的儿子刘子业更深一层,喜欢残杀大臣,恶搞叔叔,赐刘彧“猪王”称号,把刘彧关在猪圈里,真当猪养!
刘子业的禽兽行径,大臣们实在看不下去,群起而攻之杀了废帝刘子业,此时刘氏宗亲所剩无几,只能扶持“猪王”刘彧登基,这个受尽屈辱的刘彧下手更狠,为了确保年幼儿子的皇位,屠杀皇亲,诛杀功臣,刘宋王朝彻底衰败!
刘彧34岁就挂了,九岁的儿子刘昱继承皇位,这个刘昱更不得了,小小年纪研究锤子、凿子、刀子杀人玩,是堪比电锯狂魔的武器大师,吓得老百姓家家闭户,大白天不敢出门。最后禁军统帅萧道成为民除害,先拥立刘昱的弟弟刘准继位,2年后强迫刘准让位,刘宋灭亡,享国60年!
公元479年,萧道成建立齐朝,在位三年而亡,长子萧赜继位,萧道成和萧赜算是南朝少有的明君,休养生息,对外和北魏和平共处,出现“永明之治”的短暂盛世。可惜之后萧赜的儿子萧长懋比他还早去世一年,之后的孙子萧昭业、萧昭文都被萧道成最信任的侄子萧鸾罢黜,萧鸾篡位成功,把将萧道成、萧赜一族屠戮殆尽!
萧鸾的儿子萧宝卷继位后更加残暴酷虐,随意杀戮大臣,同时荒淫奢侈导致雍州刺史萧衍起兵谋反,都城建康守将与萧衍合谋,诛杀萧宝卷,立其弟萧宝融代替东昏侯萧宝卷,一年后代齐建梁,南齐只有短短仅22年!
公元502年登基的梁武帝萧衍,是历史上著名的“菩萨皇帝”前期励精图治,选贤任能,晚年迷信佛法,搞得国库空虚,同时接纳西魏降将侯景,导致“侯景之乱”,萧衍活活饿死在皇宫,南梁内乱不断,北齐北周纷纷趁火打劫!
危难之时,陈霸先力挽狂澜,平定侯景之乱,拥立萧绎上位,这个萧绎文艺修养数一数二,可惜人品极差,狠毒暴虐。北齐高洋趁机拉起俘虏的南梁宗室萧渊明,攻占南京。陈霸先发动突袭,逼退萧渊明,拥立萧绎的儿子萧方智稳住局面!
公元557年,陈霸先效仿前辈们,逼迫萧方智禅让,建立陈朝,三年后就去世了,临死前唯一的儿子陈昌在北周做人质,只能传位给自己赏识的侄子陈蒨,是为陈文帝。文帝陈蒨没有辜负叔叔的厚望,整顿吏治,兴修水利,恢复了江南经济!
陈文帝去世,嫡子陈伯宗年幼被叔叔陈顼废掉,陈顼登基是为陈宣帝,之后陈宣帝的儿子陈叔宝即位,就是那个醉心诗文音乐、荒废朝政的陈后主。公元589年,统一了北方的隋朝大军,挥师南下渡过长江,活捉了躲在深井里的陈后主,南北朝至此完结!
综合来看,南朝的变态皇帝们,在士族门阀和皇室宗亲的双重压力下,如刘子业、刘彧那样心理扭曲的,成了真变态;如刘昱、萧宝卷那样通过杀戮破解的,成了真恶魔;如萧衍、陈叔宝那样消极避世的,只能求助于宗教和酒色文化!
纵观南朝170年的历史,始终没能摆脱畸形的政治困境:士族们偏安一隅、逐渐堕落;皇帝们压力巨大、精神崩溃;老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帝国内耗严重,难以重整旗鼓!直到隋唐盛世,开启三省六部制,创造科举制,才彻底改变这一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