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霜铺满大地的一个清晨,李广田已经修剪完了所有果树地里最后的一棵树,他站在地头,望着这片经自己的双手修剪过的园子,心想这也算得上是民间艺术加工过后的作品了。修剪后的果树仿佛不再是独立的小个体,它们骨骼强健,棱角分明,枝干光鲜明亮,犹如被刷上了一层清油。枝尖上的花骨朵儿,黑红黑红地,宛若蘸上了凝固的鲜血。“鲜血”为它提供着养分,为来年的开放做着充分的准备。
李广田的祖父做了一辈子长工,到他父亲手里时就想着要为自家弄一片田地。要在农村生存,田地是最大的资本,因此广田的名字就像“胜利”、“丰收”,这样的名字同样具有某种愿望和憧憬的味道,最终李广田真的像他的名字一样拥有了一些不错的田地,这自然也少不了他勤劳善良的品性。最让他得意的就是去年新栽那二亩三分地的小树苗子,小树苗一个劲的往上窜,李广田想着今年修剪之后明年它们就可以零星的挂果了,不过他会在果树开花时把小树苗上的花全部都掐掉,因为前几年小树苗和成长中的孩子一样,它们必须先要长好了身体,长大后才能有更宽阔的空间和作为。李广田愿意对自己的果树投入更多的心思,他对待每一棵树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就算是给果树洗澡李广田也愿意。他的内心是无比自豪的,因此每当与人谈起务树的知识和技巧时他似乎总是天下无敌,他坚信的称自己的树永远都是最健康、最有出息的。李广田修剪果树的时候他媳妇翠芳就负责捡树枝,他早上完成了所有的工程,下午最后一车子树枝也堆在了自家门前。他从远处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既心疼又暖心,他觉得她就是那种甘于支撑在男人背后的伟大女人,李广田打心里疼她爱她,他暗自发誓过几年一定要在城里弄一片地方,让媳妇享享清福,不再做这些劳累的事。
李广田知道翠芳比他更勤劳,所以不等她干完家里的那些琐事他就抢先抓起铡刀到门口剁柴去了。早饭的时候媳妇将一碗金灿灿的包谷稀饭递到他手中,李广田接过碗,也不说话,眼神里却映射出无限的温馨与爱意。
中午太阳暖了起来,李广田后背一潮便脱掉了衣服,自然光照在他的脸上,丰满的脸蛋看上去略显通透,脸上的红细胞游走在表皮与肌肉之间,像是抹上了一片腮红。李广田身体很结实,宽大厚实的下巴凸显了西北汉子的特征。他皮肤不白但似乎很有弹性,毛发浓密,中间镶嵌了一些杂物和灰尘。李广田左手捉着一撮细树枝,铡刀从右耳旁伴随着一阵细微的风声,划破了空气,斩断了砧木上的树枝,短枝爆炸般地四处飞散,李广田“呼”地举起左手捂住了一只眼,右依然手紧紧地抓着铡刀。
一辆摩托车在李广田不远处哼唧了几下就戛然而止了。李广田闭着眼睛听见摩托车撑子与车身之间刺耳的摩擦声,他睁开右眼看见那个在镇上经营着一家手机缴费小门面的刘三娃向他走来。
李广田拿开了左眼上的手,眼睛并无大碍,不过刚才小树枝蹦在了眼睑上,一瞬间的疼痛让他不知不觉流了很多眼泪,这些眼泪被他用手一捂就染花了脸,看上去仿被谁泼了一脸劣质的墨水。李广田撩起衣襟,用里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污渍,其实他并不知道脸上的肮脏,而是感觉很痒。李广田擦过之后那些污渍神奇般地消失了,甚至比神话剧里那些神仙挥袖之间的变化还要奥妙,找不出任何蛛丝马迹。李广田的脸干净后那种圆润的特质就更加鲜明了,他并起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在左眼上点了几秒钟,接着又坐回去继续砍柴。
刘三娃看着心里发痒,但他却笑不出来。
“你就是李广田?”
李广田不看他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刘三娃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那一堆人,他让自己的目光在意识里与他们都对视了一遍,心中似乎更确定了自己从他们那里打听到的消息不会错,眼前的这个人正是李广田。
“李广田!”
李广田依旧没有反应。
刘三娃急切地向前迈了两步,几乎站在了李广田旁边提高声音道:“你是不是李广田?”
李广田一刀砍断了手中的树枝子后斜着脸看了刘三娃一眼说:“我就是李广田。”语气不急不慢,然后又开始了手上的工作。
刘三娃有点急了,不过李广田越是镇定他就越不安。
刘三娃:“你为什么要到县法院去告我?”
李广田不慌不忙的答:“那你的事你自己知道么!”
刘三娃:“我的啥事?你给我说明白!”
李广田:“那你的事你自己心里难道还不明白么?”
刘三娃想提高嗓门,但他却只能压着这股怒气在地上跺脚。
他调整着语气商量道:“兄弟有啥事你说出来,咱一起把它解决了。你啥都不说那我也不知道啊!”
李广田:“那你自己的事情你就不要问我么!”
刘三娃似乎已经没有耐烦的的理由了,他转身离开,一甩胳膊摩托车钥匙却被他甩的飞了老远。
午饭时媳妇问李广田刘三娃找他干什么,李广田嘴里搪塞说没事,吃完就继续干活去了。
第二天李广田和刘三娃都接到通知先到县法院办公室去进行一个民事调解,李广田先到了办公室,几分钟后刘三娃也来了。
刘三娃坐着,李广田站着。办公室的人一进来刘三娃赶紧点头哈腰的站了起来。
调解员拿出李广田的材料看了一眼,又望了一下办公室里的这两个人问:“谁是李广田?”
李广田向前走了半步。
“李广田,你要状告刘三娃为什么材料上不写原因?”
刘三娃撇了李广田一眼,李广田回答道:“那他的事他自己知道么!”
调解员看着刘三娃,而刘三娃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该从何说起。那种委屈让调解员都有点不忍,他又问李广田:“有什么事情你直接说,今天在这里专门就是给你解决事情的。”
李广田道:“那他的事难道他自己心里不明白么?”
调解员有点生气道:“李广田,你是原告,你如果不说明事情原委,提供的材料不齐全,我们也无法正常进行工作。这样的话你的材料我们就不予受理了。”
李广田面不改色,不慌不忙道:“那他的事情你不要问我么!”
调解员有点怒了,如今在他看来刘三娃虽是被告,但更多的成了李广田的不是。他有点怀疑李广田是不是脑子有点不正常。
李广田意识到自己的执拗的有点过火了,他突然有一丝后悔自己这样的表现。但是这不是他故意的,更像是与生俱来的一种特征,像牛一样的特征。
“李广田,你是要告状的人,因此原因必须先由你来说,明白了吧?我再问最后一次,到底因什么事情?”
李广田停顿了几秒,嘴里冒出四个字:“手机话费!”
刘三娃只听到了“手机”这个关键词后想为自己辩解,但又不知道辩解什么,只能猛地吧嗒吧嗒咂着嘴巴。
调解员:“往明白的说!”
李广田把脸转向刘三娃突然问:“为什么每一次我的电话明明还有钱就给我停机?”
刘三娃听完噗哧笑道:“开什么玩笑?电话停机是系统自己说了算,怎么会是我给你停的机?停机了肯定就是你欠费了呗!”
李广田:“明明没欠费!”他立即掏出手机拨通了查询话费的号码,李广田开着免提,三人同时从听筒里听到李广田的手机还有一毛四分钱的余额。
刘三娃赶紧争辩道:“这就是欠费了!”
李广田:“明明还有一毛四。”
“一毛四有什么用?打一分钟电话两毛钱,一毛四就打不出去了,自然也就欠费了!”
“一毛四就不算欠费!”
“你说不欠就不欠啊?有本事你不缴费自己继续用啊!”
“就是你倒的鬼!”说话的同时李广田一拳戳在了刘三娃的胸口。
吃口屎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味道不对。李广田这一拳虽然不怎么疼,但是却让刘三娃失了面子,他心里极为不适。刘三娃虽然个小但也不甘示弱,他猛地往前一蹦,灵活的形同一只绿螳螂,他的目标是要用两只利爪去抓李广田的脸,可能是起跳的动作过于激烈以至于自身的动作有点难以把控,再加上李广田的躲闪,刘三娃不但扑了个空还差点把自己跌了个狗吃屎。这次行动的失败刘三娃的恼火瞬间陡增,仿佛已不止刚才的二倍而是二次方。猛兽通常捕猎时如果第一个动作宣告失败,那么它的表面气势会下降很多,但内心的怒气会持续加速增长。当然人也一样,刘三娃并没有放弃对李广田的攻击,只是招式逐渐错乱了、散漫了,仿佛喝醉了酒的鬣狗。
旁边年轻的调解员一开始心中有些惊慌,片刻之后他很快就拿出了一个国家公务人员,特别是和法律有关的公务人员应有的英姿和威严。他虽然不强壮,但至少高出刘三娃半头,在这种优势的鼓舞下他终于勇敢地冲上去进行劝架。刘三娃的动作排山倒海,只是他的每一次攻击都会扑空,这样的他看起来仿佛就成了一只独自撒欢的小鹿。调解员刚一接近,刘三娃就扑的更猛烈,然而他每次的进攻都会和李广田抬腿蹬脚的动作中和。调解员觉得自己就是一块钢铁,只要他把自己塞到他们中间,这一场小打小闹的花拳绣腿就会立刻终止。但是他似乎忘记了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生了气的人哪怕是钢铁他们也会狠狠地抽打。突然,三人之间的动作同时静止了,刘三娃的爪子打在了调解员的下巴上,李广田的右脚踹在了调解员的左腿上。他们两人仿佛被施了定身术,只有目光统一的照在调解员的脸上。
调解员缓缓地抽走了身体,用手揉了一下下巴说:“你们都走吧!”
李广田先出了门,刘三娃跟在后面。李广田心里有点自责,但他仍做好了预防刘三娃再次动手的准备。
刘三娃也因为刚才抓了一把调解员的脸,心中惶恐的影子还未散尽,他不屑地瞥了李广田一眼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李广田起来时媳妇已经不见人了,他知道她肯定是有事忙活去了。李广田提起铡刀又坐到了门前继续铡柴,他刚坐下就看见翠芳左手上提着两个深色的袖筒匆匆回来。他知道翠芳是个急性子,干活快,走路更快。李广田却不急,看着她的样子心中有点乐呵。他低下头继续干活,没铡几下翠芳就图同天女下凡般地降在了她身边,李广田还没看她,而她却用力地戳了他一下,紧接着就伏在了李广田耳边嘀咕了一句什么。
“啥?”
李广田提着铡刀站了起来,一直盯着媳妇看。
“你去看看吧。”
李广田把手中的铡刀顺手一扔,刀就扎在了砧木上,他回屋推了自行车,单腿往上一跨就往地里骑去,片刻之后翠芳跟在后面小跑起来。
李广田到了地里一看差点哭了出来,但是他不能哭,一哭就什么事都干不成了。他提着自行车的两个车把一甩就让车子完成了一个完美的掉头,他骑上车子一蹬,车子似乎还没有做好准备就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勉强着提速前进了。李广田精神抖擞,逼得自行车的精神也跟着他一样抖擞,在车胎与地面的撞击下车身上的零部件不断地发出清脆的呻吟声。
“广田!”
妻子在路边叫了一声,李广田猛地一刹闸从车子上跳了下来,身子由于惯性向前奔了几步停在了媳妇后面七八米处。媳妇转身走向他,李广田撑上自行车在路边捡了一块砖头,他用砖头在身上比划着,只恨衣服上的这些口袋都太小。翠芳双手抓住李广田的胳膊问:“你准备干啥去?”
“你不要管!”
李广田甩开翠芳的双手走到自行车旁边,最终他把砖头夹在了车子后面的铁夹子上,身子一跃仿佛跨上了一匹高头大马,自行车快速启动了,链条紧绷着,轮子转的飞快,车子的加速度也在增加,他用脚踩踏的动力比电动机甚至加油的发动机的动力还要强劲,背后传来一阵一阵“广田!广田!”的叫喊声。
李广田一口气把自行车骑到了镇上的街道,虽然途中他曾好几次停下来捡从车子后面滑落的那块随车携带的砖头,但是他一直都没有松气。李广田把车子停在了一家店面的门口,准确的说就是停在了刘三娃收缴电话费的小店门口。店里有几个人围在一起讨论着什么,从外面看去最显眼的除了他们身上五颜六色的衣服之外还有那几个黑若一般的人头。李广田拎起砖头径直走到了刘三娃小店门口的那面玻璃墙前,他毫不留情地砸了上去,想必他肯定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就像刘三娃在调解员办公室对他发起的突袭一般。但是刘三娃的第一个动作失败了,后面的几个也失败了,因此他成功的几率就会越来越少。而李广田不能失败,如果失败了首先会士气大挫,紧接着肯定会有人过来阻拦。一声巨响之后,那一瞬间天地似乎都随之震动了一下,周围的墙都摇晃了,两邻家店铺门也震动了,粘左侧墙壁上的“福”字如同一片巨大的树叶摇摇晃晃地往下飘,最终落在了李广田的脚下,可是他哪顾得上这个副到底是福还是祸。他不得不承认第一次失败了,失败的原因也许是砖头的硬度不够,还可能是他所用的力量不足,或者根本就是刘三娃这面玻璃墙质量太好。李广田手心麻木,看来真是这块砖头太不争气,但李广田的气势还在,大概是这次失败不是他自身的原因,而是所使工具的质量不济,不过刚才那一下必定已经给这面玻璃墙造成了巨大的伤害,这伤看不见,那是内伤,内伤才是最可怕的,是最要命的,如果立刻加强对它的打击,接下来它必然会支离破碎、血肉模糊。
两声过后,玻璃墙面竟然纹丝不动,甚至比刚才还要明亮一些,而李广田手中的那块砖头似乎已经不存在了。然而根据质量守恒定律,砖头其实是存在的,不过改变了形态,不仅丢失了表面形态,意识形态也被击垮了。砖头由一个完整的个体先是变成了砖渣,再变成砖粉。大多的砖粉已经找不见了,只有一少部分被李广田攥在手心里瑟瑟发抖,李广田的手也跟着发抖。
刘三娃虽然旗开得胜,侥幸赢得一局,但李广田知道这是暂时的,他并不服输。如果一直分不出胜负那就多比几局,五局也行,七局也不会嫌多。
李广田刚才的动作虽不见效,但却极为迅速,大概是在两秒之内完成的。刘三娃听到了第一次声响时他站了起来,玻璃墙上的广告遮挡了他的一些视线,因此他并没看出来这个人就是李广田。方往常他会认为是指谁家的调皮孩子用石子无意中打中了玻璃,但刚才那声巨大的声响之后自己桌上的电脑竟然被吓得黑屏了,刘三娃起身往外走,后面两声随即传来。
李广田急中生智,寻思着今天来的仓促,准备的工具有点走马观花,正赶上防御极强的对手,看来得改变战术了。他突然看到了那个被他震落的“福”字,如今这福还在他脚下,他迅速弯腰捡起了侧躺在福字旁边的另外一块砖头,这块砖头潜伏在福字旁边,卧薪尝胆,以待有所作为,它真是砖头中的“余则成(电视剧《潜伏》中人物)”啊!这块砖色泽鲜红明艳,红里透黑,一看就知道是砖头中的硬汉。真是天助我也,李广田心中大喜。不过已经决定了要改变战术,即便这是一块外面包着一层砖表皮的金刚石,他也不会再用它去砸刚才的玻璃墙了,这次进攻必须得从敌人最薄弱的地方下手。
刘三娃快速地往外走,店里的几个人也拖拖拉拉地跟了出来,像是几个混吃混喝极不合格的保镖。刘三娃走到离店铺玻璃门还有两三米处时,又是一声响,这响同刚才的响大相径庭,刚才的三声都是闷响,像是扣在瓮里的响屁,而最后的这一声响是脆响,声音里夹杂着得意与胜利的曙光,放烟花一样,酣畅淋漓,五彩光芒。刘三娃躲开了扑向他的一堆玻璃渣子,这些晶体在地上自然流淌,众多的棱角从四面八方反射着自然光,这真的要比那个已经消失掉的玻璃门更加闪亮。刘三娃看着这铺了一地的碎玻璃,这根本就不是玻璃,这是无数颗大大小小的钻石,这是在不声不息中壮烈牺牲的门呐!
“我日你妈!李广田!我日你妈!”
两个人瞬间就撕咬在一起,如痴如醉,难分难舍,水乳交融。
下午李广田和刘三娃都将对方告到了法院。刘三娃状告李广田故意打砸破环自己财务和人身伤害两项罪状;李广田告刘三娃故意停机欺瞒欺诈、破坏私人树苗和人身伤害三项罪状。
经过调查,几天后两人都接到了法院的传票,两个人既是原告同时又是被告,因此在法庭上都扮演了两种重要的角色。
“李广田,你为什么要砸刘三娃店铺的玻璃门?”
“那他的事情难道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
“李广田,请严肃回答提问!”
李广田气急败坏道:“他毁了我刚栽的小树苗子!”
刘三娃立刻反驳道:“我没有!”
法官:“刘三娃,没问你的时候不要抢着说话。我现在问你,为什么毁坏李广田的树苗子?”
刘三娃满脸无辜:“我没有毁坏李广田的树苗子,更不知道这件事!”
“李广田谁告诉你是刘三娃干的?”
李广田:“他的那些作风我还不知道么?”
“什么作风?”
“他肯定是报复我之前告他让我手机欠费就偷偷毁坏我的树苗子。”
刘三娃:“法官大人!上次我已经给他说了欠不欠费不是我说了算的,他不但不信还打了我!我这胸口现在还疼呢!”
“谁打你了?不就撞了一下!再说你也不抓了我?”
刘三娃不理李广田对法官继续说:“他停机和树苗子的事都和我无关!”
“李广田!这就是你去砸刘三娃门面的原因?”
李广田脖子一歪道:“这种小人,不见棺材不落泪。”
“听说刘三娃把你的耳朵撕烂了?”
李广田举起手并未触及到包裹在白纱布里的耳朵就又放下手沉闷道:“缝了十三针。”
“那你没把刘三娃的耳朵也给他撕掉?”
李广田有点得意道:“哼!算来他左边的门牙已经过了头七了吧?”
刘三娃满脸的委屈哭丧着道:“法官大人呐!我刘三娃掉一颗牙不要紧,要是我以后生个孩子出来也缺颗牙那真是天大的冤枉啊!孩子是无辜的,请法官大人为我做主!”
“刘三娃请你严肃一点,不要在这里胡说胡闹!事情的原本始末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对错自有公论!”
“就是!你要是再多干点坏事,生孩子还会没屁眼呢!”李广田小声嘀咕。
“李广田!你手机经常欠费吗?”
“不经常,不过每次少于两毛钱就会欠费!”
“你所反映的情况不关刘三娃的事,这是运营公司自己的设定,如果不信不可以拨打人工服务进行咨询。”
刘三娃听完脸上放射着一阵得意。
李广田看着刘三娃的得意的样子似乎更加怀疑这里的人也跟着刘三娃合起伙来骗他,他并不服气道:“就算是我搞错了他也不应该毁掉我才苦心经营起来的树苗子!”
“李广田,你为什么说是刘三娃毁了你的树苗子?”
“我不该在调解员办公室戳他那一拳。”
“有人在傍晚时看到过那个去你地里搞破坏的人,他已经承认事情是他干的。不过他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过失,愿意赔偿你所有的损失。这个人今天也来到了现场,结束后会有专门的人带你们解决后面的问题。”
李广田的目光凶恶地扫射着场上所有的人,几个认识的都是村上与他认识的农民。
法官问:“李广田,你还有什么疑问?”
李广田下意识的抬了抬受伤那个耳朵一边的手勉强满意道:“既然不怪刘三娃,那我就不告他了,我们之间一笔勾销!”
刘三娃一听急了喊:“你的问题解决了我的还没解决!你告完了我,现在该我告你了!”
“既然都是误会,那你告我什么?”
刘三娃长大了嘴巴,来回旋转着脑袋一边给大家展示他那颗仿佛涂抹了锅煤的牙齿,一边用狂躁的叫嚣表达心中的委屈。然而那怎会是被抹黑了的牙齿,简直就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就连说话的声音听起来都不饱满了。
李广田不服气道:“我的耳朵被你拽的差点耷拉到了嘴边,你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吧?”
“你砸我玻璃门在前,难道我要站在原地给你鼓掌吗?”
“呵?你骂日我妈时只图嘴上爽快,你考虑过骂人的后果了吗?”
“安静!”法官频繁地敲击着木锤。
两人并不服气的暂时中止了争论顺势低下了头。
“李广田,你行为莽撞,冲动闹事!企图以自我的暴力意识形态解决纠纷,造成人身伤害,你可知错?”
“我觉得我们互不相欠!”
“李广田你真不知悔改?”
“我有错。”李广田细声承认。
刘三娃已经愿意承担你治疗耳朵的所有费用,你也要承担刘三娃玻璃门和镶牙的损失。
刘三娃哭着道:“树苗毁了还可以重新栽培,但我这牙掉了就再也不会有原装的了……”
法官制止了下面的笑声说:“李广田还会向你支付一笔精神损失费!”
李广田一听道:“我的树苗子也是生命,我的树苗子跟我也是有感情的!”
突然旁边站起来一个人有气无的说:“你的树苗子是我毁坏的,我会如数的赔偿给你。”
李广田看见眼前这个承认毁坏自己树苗子的人是自己平日里经常来往的好朋友,同时又是刘三娃的姨夫。
“我日你妈!”
骂过之后李广田就疯狂地向那个人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