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夜行歌03:青女房

当年的痴情等待,未换来与情郎携手终身。如今留下的,不过是一缕魂魄,身与心早已不知归处。 ——青女房


夜雨声声。

素女右手从袖里掏出一面圆镜,舌头舔了舔左手手心,抹到枯发上,五指当梳,却卡在了蓬乱的头发。每晚都在打理,却怎么也理不顺。她呲牙着凑近镜子,露出油黑牙齿,左看右看,突然发现犬牙有一丝白,立即用黑铁浆抹黑,直至牙齿全黑。

“今夜就以最美的状态,继续寻找郎君吧。”想及此,不觉嘴角上扬,面露喜色。

1.

素女本是雨村未出阁少女,大家闺秀,自幼长相甜美,双眸动人,肤如凝脂,一席黑发顺如丝。一日与丫鬟溪边玩耍,不慎脚滑跌入水中。恰逢葛三郎路过,瞧见水中扑腾,又见溪边丫鬟大喊,心想一定是某家大户小姐遇难,这才急急忙忙跳水相救。

素女因葛三郎对她有救命之恩,不觉心生好感,大胆表示芳心已属郎。葛三郎心想,又得一美人归,何乐而不为?也便不在乎封建礼教束缚。两人私下互许终生。

天意弄人,京城下令,全国县郡需将当地最美的女子,选入后宫当宫女,素女不幸被选入。皇权难抗,素女不得已与葛三郎异地。

临行前,葛三郎轻轻捧着素女双手,承诺道:“茅屋虽破小,风雨无阻,定当守候等你归来。”

素女听闻,两眼婆娑,泪水涟涟,走三步便作两回头,依依不舍。心里暗自下决心,不负郎君,他日定当早日返乡,与葛三郎过上归园田居的生活。


2.

红墙黄瓦的宫内等级森严,行为稍有不适,新入宫的宫女便会遭受老宫女的辱骂狠打。新人入宫服侍主人之前,需学宫廷教育、礼仪技艺,连睡姿、吃相放都被列入学习范围。只有完全掌握技艺礼教,烂熟于心,灵活运用,升为女官,日后才可以出宫换取自由。

然而宫里的生活并不好受。宫里最大的困难有三件,一是睡觉,必须侧卧睡,禁忌仰面朝天睡,否则会和半夜出来夜游的神殿犯了冲;二是吃饭,三是出虚恭,若是在上头当差的时候,身上带了腥味儿和邪味儿,在伺候老太后的时候被发现会受连带责任,于是老宫女们只能控制她们的饮食,眼睛一瞪,小宫女们就得放下碗筷。

这让当惯了大小姐的素女怎么能忍受得了,加之思念之心挂记在皇宫的城墙外的葛三郎。素女几日后,便忍不住,和几个宫女商量,一起翻墙逃离皇宫,却被士兵抓住,带到了老宫女面前。

老宫女二话不说,一顿严刑拷打。小小宫女就私自出宫,若是被皇上和底下的人知道了,日后还不得怪罪到她头上?

心里想到她们几个差点害了自己丢了性命,不觉手上力道加大,绳子打在身上的声音更大。

哪知这老宫女下手不分轻重,活活把素女给打死了。好好的黄花大闺女就这样香消玉损。

素女的父母得知后,嗷嗷大哭,心疼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女儿,说没就没了。而葛三郎听说此事后,便走人。心里还暗自窃喜,幸亏素女死了,这样自己落得也轻松,便继续和自己的原配夫人过幸福小日子了。


3.

人死若是对人世间还有怀念,则会化为鬼魂。而念若是转为怨念,且怨念越深,那么就会化为妖怪。


素女仍念及远在家乡的葛三郎,其魂魄仍在人间徘徊停留,迟迟不肯投胎转世。

于是,她飞往雨村,却见人去屋空,哪里还有心上人的身影。她不甘心,不吃不喝不洗漱,就这样痴痴守在旧屋,徘徊了三年,誓言早已成了过往云烟。曾经乌黑浓密的黑长发变得毛躁分叉,明眸皓齿变成满嘴污垢黑牙,素女的光彩美貌不再,终成为人见人怕的妖怪。因青女房并未嫁娶,犹如女和尚,世人称为她“青女房”。


青女房每日所做之事,便是等待。

若有男子偶然路过旧屋,青女房会拿出圆镜,仔细端详自己容貌,梳妆打扮一番后,便默默跟男子在身后,心里认定其为夫君。若男子一旦回头,青女房见其容貌不是其郎君,便会将他吃掉。

在村里人眼中,旧屋就是个邪屋,只要男人一靠近,就会失踪。久而久之,人们对那个旧屋也就敬而远之,再也没有人敢靠近。就这样过了二十年。

一位云游四海的男子,夜黑冒雨行至山中。见山脚村庄有灯火,想向村里借宿一晚。哪知村里人像是通气似得,全都闭户不接待,只有一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脱口说,“你不如在村外旧屋住吧!”说完他便被家母猛然捂住嘴,家父在一旁斥责乱开口。

男子被逼无奈,只得再走到一公里外的旧屋,正是青女房所住之处。

男子踏入旧屋一刹那,青女房就悄然跟在他身后。而男子并未感觉异样,环顾旧屋,黄泥墙、茅草顶,角落堆着一堆茅草,房屋最为奇怪的,便是放着一台楠木制作的红漆折叠式镜台,显然是深闺女性梳妆打扮所用之物。

当务之急是休息,男子便无暇顾及,走到草堆处理了理茅草,欲转身躺下。

一回头,见青女房正直愣愣地盯着自己,她瞬间张开满嘴垢牙准备吃掉男子。

男子显然也被此举吓了一小跳,却窥见蓬头垢面后的青女房眼神灼灼,仍透露出情深,不由地嘀咕一声,“你的眼睛好美。”

青女房一愣,几十年,从未有人称赞过她。每一个见她真面目的人,都是惊呼大叫,仓惶失色,连连喊饶命,闹得她心烦。

随即,她转身,消失在了朦胧夜雨中。男子安然无恙,在此休息足后第二天继续上路。

此后,再也没有人见过她。

青女房,也成为传说故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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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鬼夜行歌目录


后话:

目前百鬼夜行歌系列还属于试写当中,包括语言、故事背景都会在不断的调整。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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