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闲
躺在吊床上,37°的太阳斜照下来,并不灼热,催得人直想睡觉。时而,阵阵微风,吹得树叶儿沙沙作响,再静静地落下去。偶传来远处孩子们的嬉笑声,老人们连连的砍柴声,此起彼伏的鸟叫声,和接连不断响起的鸡鸣声。地上的枯叶被什么东西踩得作响,发出窸窣声,惊扰了清梦。怕是有人走过来,抬头一看,原来身边一群鸡正在觅食。嘿,哥们,你是不是也在感叹这难得的好天气啊。
忽而斜上空的云朵淹没了太阳,只剩下刺眼的余光,将天边染得金黄。很快,乡村像是跟着太阳陨落了下去,无声无息。不,只是隐没在了黑夜中。
山泉
家乡山高,种庄稼的大土恰在一处山崖上,紧挨着一条山沟,山沟往下是巨大的岩洞,连着很高的崖壁直垂到平地。这并不令人惊奇,惊奇的是一年四季的山泉从此流过。泉水清澈见底,在山沟里缓缓流淌,像个温柔澄净的小姑娘。干农活的人儿渴了,躬下身,手捧一口,沁人心脾的甜,亦是快哉。
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我并不关心源头在哪里,只知道是从山上面流下来的。于我来说,最为欢喜地是泉水流到断崖处,巨大的高度落差,一个飞溅跌落到谷底,发出啪啪啪的声音,万般欢腾。虽没有瀑布“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的壮观。但这泉水下落给人一种激进勇猛之感,这声音铿锵清脆,置之死地而后生莫过于此,这使得站在谷底的我注视良久。
当然,除此之外,这山泉与周围交相映衬。四周是密密的竹林,竹,本就高洁。遮蔽山谷,清幽雅静,倒是把流水的声音放大到极致,滤去杂音,干净纯粹。不免有归隐竹林,遗世独立的翩然闲适之感,别有一方天地。
后来,不知为什么,山泉干涸了。只剩下竹林和一地枯黄的竹叶,还有长满了青苔的石阶。裸露的岩石,你一定记得,曾有一股清泉唱着歌儿欢快地向前奔去,孜孜不倦…
堰塘
有一方堰塘,静静地躺在村子里。这是由几家人一起承包的,喂养了鱼。
早前,渔夫驾一半桶于堰塘上,泛江而行,捕捞打渔。两手划着浆,戴一草帽。捕捞的鱼围于堰塘一角,高声喝道“卖鱼喽!”附近的,山腰上的,团方四转无不闻声赶来。一会儿,岸上便聚集了一群买鱼的人,有说有笑。看着收获的鱼儿,喜不自胜。
偶在堰塘边听见滋呀的声音,原来不知是谁家的猫,正躲在草丛里饱餐一顿,啃着死鱼。那样子,叫我都不肯打搅了他。
春秋季,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敲击着沉睡的堰塘。烟雨朦胧,堰塘像个蒙了层面纱的少女,若隐若现。水中的鸭子急急忙忙游动微胖的身躯,抖动着翅膀,上岸躲雨,这雨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几个穿着蓑笠的农夫赤脚在田埂上走着,沧海一粟,颇有一蓑烟雨任平生之感。
天空放晴,水面波光粼粼,微风一吹,泛起丝丝涟漪,岸边的树叶儿一晃,倒映在水面的影子也跟着飘摇。运气好的话,会见到一两只白鹤展翅掠过水面,飞上高树,休憩着。再等上几个时辰,树上空空如也,不见了白鹤,也不知是什么时候飞离。
那时,三个小姐妹常常拿了根长板凳,坐在堰塘边,放着欢快俏皮的歌,谈着悄悄话。现在,大家都没了这般闲情。正如白鹤一般,再没见回来。
山坡
“谁家新燕啄春泥,几处早莺争暖树。”待到春暖花开,便是风筝飞扬时。风筝,是这明媚阳光下的信使,寄去了朝气和希望。
山坡,无疑是放风筝的好地方。
霍加坡顶,一望无垠,是个不错的选择。拿着鸟样的风筝,相约坡顶。一人拿着转圈,一人拿着风筝,远远喊一声,“放!”一人放开风筝,一人飞跑起来,坡顶上,两人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然后又变大回到中间。所有人凝神屏息,仰着头看风筝逐渐升高,越来越开心。一放一拉,亦步亦趋,盘旋着,也徘徊着。天上的风筝越飞越高,地上的人儿蹒跚奔跑,银铃般的笑声萦绕耳边 。不小心被绊了一下,与大地来个亲吻,咻得一下,风筝俯冲落地,拍拍身上的尘土,好吧,再来一次。也不知怎么挂到了树上,寻找一长杆,蹦跳着将他顶下来,好吧,又再来一次。
谁恶作剧剪断了风筝线,又气又笑,眼睁睁看着他飞高,飞远,变成一小点,消失在天际。你走吧,本就不属于这里,飞累了,再掉落吧。反正我也看不见,看见了还能将你捡起。
累了,歇在一旁的石墩上 ,再去附近的小卖部买几瓶矿泉水和几袋零食,看天高云淡,夕阳西下,在大人们的吆喝声中回家。
如今,这里荒草丛生,荆棘遍地,灌木遮掩,活像个原始深林。我还能与你来场邂逅吗?不了,不是来时的路,也没有了路。
果树
土梗上,菜园里,均有果树,常以李子树,桃子树,橘子树居多。有特意栽的,也有随意长起来的。大土里有一排的桃子树,每到了桃子成熟的季节,都爱爬上去。枝丫的折断声,树叶儿的晃动声,被碰乱的头发,夹着泥土的汗水…都不及手上摘下的桃子,还有坐在树干上望向天边的太阳,跳过头发丝的微风。
小一点的孩子,则拿一根长杆,不停地敲打树干,让树上的果子掉落,再急急忙忙地去捡。当然,大多数都已摔烂。后来,学聪明了,拿个勾勾将树枝勾下,再踮起脚尖去摘。或者拿一个圆圆的取器,对准要摘的果子,来回扭动,果子就落在了杆上的圆窝里。
现在,大土的桃子树已经枯萎多年,人们索性将它砍了,拿回家烧柴。不过,好在门前还有两棵李子树。
鸡上树
鸡上树本不是件怪事,可我家的鸡上树却值得一谈。一是鸡爬的高,二是鸡准点上树。
房门前的核桃树,是鸡的家。树上铺了竹编,便于栖息。之前,还不是这样。源自一天下午,爸爸心血来潮,将鸡群赶上了树。就这样连续赶了两天,鸡适应了。
从此,每天下午,六点左右,一只鸡就自觉走上树,试探着前进,后面的鸡,排着队,有序紧跟着,一步两步。遇到支杈处,扑腾一跳,摇晃几下便站在了树干上,高声叫着,像是在宣告成功。还有不服输的,想继续奔向高处,又接连挥翅上跳 。站定后,伸长脖子,东张西望。俯视下面的鸡,似在说着,“瞧啊,我飞得多高。”带动了一只,两只…有雄心壮志的,继续向上。高处不胜寒,在树枝的最高处,仅有一两只鸡,正襟危坐,害怕一不小心就摔了下去。
自此,每当听到鸡鸣声,我便知道鸡要上树了。端根小板凳,坐在院子里,看着这奇特的景象。一次,我亲眼见到,一只鸡要从这边树干飞到那边树干,冲力不够,掉下了树,发出一声惨叫。在树下呆了很久,我本以为他不会上树了。结果,他摇摇晃晃,又重新上树。只是,这一次,他不再企及更高的树干。而是爬到一定高度,便驻足凝视,思虑考量,连续抖动了几下翅膀,十分谨慎,终于扑哧一跃…稳稳地落在枝干上,好在没有摔下来,我赞叹于这持之以恒。
有一天,父亲说,这颗核桃树长在这里,风水不好,便砍倒了树,树上的鸡窝塌了。我怜惜说,“好好的树,干嘛砍了?鸡都没有家了。”傍晚,鸡回到这里,一时慌乱,不知去往哪里。鸡,舍不得树,倒底是舍不得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