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很普通的一天。
没有透过叶子窜下来的阳光,因为没有大树。
也没有迎面吹来的凉爽微风,因为是三伏天。
但是我却很开心,因为这么长时间的实习生身份,终于转正了。
我趁着左右没人,笑的像个傻子,心想着下次发工资多个千把块钱,正好可以善待一下淡出鸟的嘴,打个车去四公里外的那家重庆九宫格了。正当我左手攥着红章批准文件,右手准备推开管理办公楼那崭新明亮的玻璃门时,我看到了一条狗。
不,一团狗。
第一眼的感觉,好像这不是一个活物而更像是一团毛茸茸的玩具,还是被小孩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全玩过一通,最后被小孩怀恨跺了好几脚,踩烂了还得踢一边的那种。
最可怕的是那个眼神,可怜兮兮,委屈巴巴,不仅对着我摇尾巴,两只被脏毛覆盖了大半的眼睛还鸡贼地盯着我工服右边的口袋。
冲它的眼神看了两秒,转正的快感在一瞬间被浇灭个干净。
赶紧出了门,右手紧捂着口袋沿着停满车的路旁草地想悄摸的回到工位去。不为别的,还有五天才发工资,卡里的上月工钱被我从ATM里取完了所有的红色毛爷爷就剩了最后的一十二块八毛。左裤兜放着大学用了四年破了角的皮钱包,里面装着取不出来钱的工资卡,身份证和最后的一张紫色毛爷爷以及三个钢镚。
工服右口袋里是公司小超市打折的火腿肠。两元一根,饱满扎实,童叟无欺。一天买根火腿肠配着之前买的鸡蛋面煮着吃,一天一顿但也营养丰富,多喝点面汤晚上饿了睡,熬过了这几天还是一条汉子。
快回到厂子了。我回头看了眼,叹了口气。
还好没跟来,不然今天伙食说不得就没了。
吱嘎一声,推开厂子破旧的侧门。正关门的时候看见一双快被脏毛覆盖完的眼睛,正躲在一辆黑色帕萨特的轮胎后面看着我。
在门关闭的那一刹那,一整个胸腔的气都像被抽走了,嗓子眼里像是装了颗核桃核。
三天没洗的头发,在这三伏天油得贴了头皮。我捋了捋没过了眉毛快盖住眼睛的刘海,害怕因为难受滚在眼眶里的眼泪流下来而抬起了头,心里默念了句:
“傻狗,靠我那么近干嘛”。
有时候,绝望得让人放弃善心的,便是难倒英雄汉的那一分钱。
或许有一天,再次遇见。
希望到时候你不会离我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