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哀的赌注 胡99 2017-06-28
每次回乡下老家，路过这栋房子，总让我想起曾经发生在这房子主人身上的故事——一个无聊的玩笑，一场可悲的赌注，一个可怜的年代和两个可怜的人，一代苦难可怜的人。至今让我记忆犹新，永远也不会忘怀。
上世纪七十年代，在我们乡下什么都是集体的，土地山林是集体的，劳动力是集体的，牲畜是集体的，连人畜粪便也是要交公的，每个生产队都挖有一个大粪坑来收集大粪。
那年的某日，是A队收大粪的日子，青壮男人们早早就将大粪挑到了粪池边，等待着过秤登记。
俗话说：叫化子穷开心，这句话用在当时的乡下，一点也不假。社员们集体上工时，总是边劳动，边说笑话来调剂他们的生活。说实在的，在集体制约束下，作为饥寒交迫的农民，是没有什么信仰和追求及精神生活的。开开玩笑，讲讲笑话就是他们困苦、劳累的快乐添加剂。以此来冲淡他们生活的苦水，笑话可淡忘痛楚，以坚定活下去的信心。
那天就是这样的，站在臭气薰天的粪坑边，也许农民是感觉不到臭味的，因为乡里历史以来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屙着这堆屎，吃着这堆屎，没有这堆屎，饿得你要死＂。故他们是如爱生命一样爱着大粪的，他们感觉不到大粪臭，在他们的心里大粪是香的。故他们站在这里，依然张大着嘴，讲着笑话，哈哈大笑着。
这时，李某突然指着浮在粪桶里的一节屎开了一个实在无聊的玩笑：＂周某你若吃了它，我给你两元钱，＂＂周某说：我不敢，你若到这粪坑里洗个澡，我给你二十元钱＂。二十元钱，在当时是个什么概念呢?有些家庭一年都看不到几分钱，二十元钱，简直是个天文数字，想都不敢想的。
只见李某摸摸脑袋，指着周某：＂真的吗＂?
＂ 当然是真的＂。
周某的话音刚落，李某如跳水运动员，一下就跳进了两米多深的粪里，等他露出头，其他人用木棒将他牵引上来时，李某简直就是一个臭粪柱子。
大家再侧头看投赌注二十元的周某，只见他目光发呆，脸色发青。他怎么也没料到，李某真去洗澡，他哪有二十元钱呢?，恐怕卖了自己也没人要他。拿不出二十元，李某会轻易放过他吗?为此，周某不知怎么是好了。
李某爬上粪坑后，复又立马跳进了水池塘里，在池塘里洗了个把小时，飞快地跑回家去了。
李某这一洗，自己是干净了些，但把村民害苦了——烧饭、洗菜的水都没有了，又得到远处去挑，你一嘴，她一嘴对着李某住所破口大骂：你这砍脑壳的，这样没见过钱了吗?你要为我们去担水来哩，不然你要不得好死的。
再说李某，钱还未到手，回到家被一家大小骂得狗血淋头：你这没志气的，李家的脸面被你丢尽了，你怎么不去死吧。李某只有老老实实的受着里里外外的骂，再精洗了一番，换上衣服，朝周家走去。
周某回到家，根本无心作事，堂客问他、喊他一概不答。坐在凳子上呆滞的捧着水烟壶，心不在焉，不停地抽着，眼睛不知望到哪去了，点烟火的棒子也点错了位置，点到自己的手上，并未发出一声阿呀，脑子里，眼睛里满是这二十元钱。
这时，李某来到周家，周见李到来，身子一紧，六月天打了个冷颤。李某问他：＂钱呢＂?周某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只是用手不停地抓着低着的头，李某不断的追问，声调越来越高，怒火中烧，这时的李某方知受骗了，被人愚弄了，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大叫声已带着哭腔。一步就跨到厨柜，拿起菜刀就往埋在手臂里的周头砍去……
惨案就这样发生了，我想不必我细叙了。
今日想来，这惨案怪谁呢？该怪李某吗?该怪周某吗?我都不知道！
实在要怪也只能怪那悲惨的年代有悲惨赌注，有可怜的人。
你看现在，有人赌几十万，几百万……不也没死人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