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被一件不大不小的事给侵扰了,就象被一根小鱼刺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又咳不出来,总有些不舒服,却还没到该上医院的地步,想漠视它吧,还真难做到。它总是时不时地在心里闹腾着,时不时地痛戳着自己的神经,既如此,索性就来说说呗。
那天组长来单位,热情严肃认真亲切地送来了新做的政协委员证。接过手后自然得礼貌地瞧上一眼,一看那照片,心理特别安慰。不禁感叹现在的美图效果,那“老木头”居然没有又老又丑地出来吓人,真是万分感谢。正稍稍有些窃喜时,突然看到学历那栏写着“中专”,当时就沉默了。
原来这些年认真赶时髦、赶速度、赶时间读的党校、网络教育只是给自己制造一种假象,让自己产生一种心理错觉,而真正的本色出演还是露出了真面目,这多少让自己有些失落和懊恼。
按说自己的年龄已经进入到一个不进反退的阶段,学历这种问题早不在较真的行列,可这些天的日思月想,却真真发现自己在意了。特别是经过反思,猛然发现,原来这些年真正让自己念念难忘甚至又自负又悲观的便是这个爱折腾人的梗,顿时觉得自己好悲哀。
小学的时候在山沟沟里读书,那会儿全校只有一个老师,除了数学课本就是语文课本,七岁上学的自己总怀疑智商比不上十二岁的,所以能考得比哥哥姐姐们好已经不错了,好象还时不时地沾沾自喜了几回。幸运的是临毕业时能回乡参加升学考试,还能考上初中,这似乎已经有些了不得了。
所谓幸运不会永远跟着一个人,这句话倒是绝对的。世间万事总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当时自己并不太懂这些道理,所以,当一些与原来的幸运不太协调的步调出现时,自己没能正确应对,这便会产生一些不良的后果。
我要说的与幸运不太协调的步调就是,初中那会,我正巧遇上没几个同学要好好读书的,甚至老师也没几个认真在教书的,一到考试的前天便一定会有人知道考题,大家皆大欢喜总能考个好成绩,甚至有几个漂亮的女同学每次都能考高分。
我是属于那种智商和情商都没发育好的,加上长得不只是普通,又刚从外乡回来,在同学们眼中岂是一个“土”字了得。大家把我当“异物”,我也便怯生生躲闪着别人,不敢主动联络同学和老师,一度真怀疑自己还能不能坚持把书读下去。
有一段时间,为了和大家友好相处,我曾努力地和同学们玩在一起,打牌、逃课,企图得到同学们的认可,但毕竟见识不广、认识不到位,终以失败告终。那种落寞和郁郁寡欢伴随了我整个初中阶段。就这样游离了两年,进入初三时,才发现什么书也没读,更别谈读懂了。
初三年开学,数学科补考。考试快要结束时,几何和代数老师分别走到我旁边,看了看我的试卷,一边摇着头晃着脑袋。因为父亲当时也在本校小学部教书,二位老师大概与他相熟便特别留意。那一刻,我害怕了,隐约感觉到了后果的严重性,果真发下考卷时一看,成绩只有二十几分。从没感觉到的羞愧让自己又紧张又难过,那几天我寝食难安,生怕父亲知道,更害怕的是不知如何把书读好。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我把初中读过的大部分书翻出来重读,把各种练习题拿出来重做,偷偷地在家里背英语单词,给自己定目标、定进度,每天晚上没有到凌晨一点不敢去睡觉。终于看到了一些进步,终于在班里为数不多考上高中的人中我也算一个。
悲哀的是到了高中依然不懂该怎么读书,幼稚地认为读不读书,考不考得上并没有那么重要。为什么会是那种状态呢?以现在的智商来想依然没想明白。等到高三下学期,父亲有一次严肃地跟我说,如果考不上就别读了,好好出来找工作。然后,我才开始紧张了,努力认真了一学期,终于不小心考上了。
在别人眼里我能考上真是幸运了,可是当我知道成绩时却哭得唏里哗啦的,感觉应该考得更好一些吧。不过后来才从算命先生那里得知,我这人天生命好,在关键时刻总会有好运气。至此我才恍然大悟,原来不是仅靠自己的那点努力就能考上的。
混了三年的中专,染上了爱幻想、学诗意的调调,好唱歌、乱写诗的恶习随之而来,对于接地气的生活根本不管不顾。到毕业分配上班时,不知为何才开始认识到读书的重要性,那时特羡慕和崇拜有墨水的人。先生当年的夸夸其谈瞬间便让我陷入泥潭,本着大无畏牺牲精神想当那个“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让他也成就一翻事业,谁知道那就是一片沼泽,从此便身陷其中,难以上岸,直到把热情、精力、幻想耗尽。
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羡慕过别人长得漂亮,穿得精致,当了多大的官,却特别羡慕人家会写文章,读很多书,懂很多知识。我特别痛恨自己的无知和当年的不努力,总想着如果我早些认真读书,早些懂得更多的知识,我便不会有那份盲目了。
自从离开学校以后,这一路的行走我一直被这份自负和遗憾所包裹着、纠缠着,我开书店、卖书、用书来给家里装样子,我不停地和书打交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在意那个中专文凭。尽管我已经读过所谓的大专、本科,因为没有及时去更改学历,如今依然写着文凭中专,这大概是冥冥中注定要成为我一生的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