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筋工站在正午的钢架上
汗水顺着古铜色的脸颊径直往下淌
淌在衣服上凝结成洗不掉的铁锈红
他们用重复湿透的脊背来测量
太阳与地面之间的温度
是不是从他们身体里抽走的湿度
他们把汗水掺进混凝土
来浇铸无数座高楼大厦的地基
他们的名字和他们的汗水一样
在高温补贴单上
蒸发成一串被世人遗忘的标点符号
那些标点符号在对面十七层的写字楼里被电脑激活
精确到小数点的后三位
后三位的后三位
是建筑工人不断卷起衣衫
把汗和心酸藏进指缝里
而写字楼里的空调
正在孵化人们慵懒凉爽的困意
两种温度在一个城市里却无法恒温他们冰火交加的命运
究竟是谁在掌管这个时代的温度计
二,高温补贴
烁玉流金的六月
太阳这个暴君正在执政
高温是它对人间唯一的恩赐
顶着高温工作的人们都得到了这份恩赐
而那些没有得到高温恩赐的人
却能领到另一种叫做补贴的恩赐
关于高温补贴的文件
在碎纸机里碎成雪花
为写字楼的人们送去清凉
而工棚里的雪花啤酒
在铁皮房内冒着五十度的热气
被热气灼伤的肺腑得多少吨雪花才能降温
被热气反复煎煮的老实人还在继续沉默
他们不知道高温和补贴是分开的
他们只知道高温和自己是分不开的
高温和补贴安能兼得
薪水和汗水安能相和
当高温和荫凉达成共谋
是谁在炎炎烈日下排队轮奸了那份叫“雪花”的津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