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开黑暗的光(一)

星原:

展信安

星原,我在阿尔及利亚一切都好,你还好吗?

今天医院来了一个外伤病人,救治期间毒瘾发作,我包扎好伤口,他就被警察带走了。当我看到警察来的那一刻,我恍惚了一下,我好像看到了你的身影。原来每一个国家都有像你这样负重前行的人。突然想到好久没给你写信了。

星原,我想喝你炖的排骨汤,就是上大学时,我脚扭伤了,你给我炖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好想喝啊。星原,我想起了很多关于我们大学时候的事,那时候你有很多时间陪我,我也有很多时间陪你,那时候我们的爱情,只有风花雪月。自从你毕业以后,三天两头失联,多少个漫漫长夜,都是我独自一人熬过来的。我总期待着,每次回家打开门,你就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等我下班,我们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逛街。但是每次你回家,吸引我目光的总是手臂上的青紫或是头上的绷带。你知道吗?你受的每一处伤,都好像是扎在了我的心上。我不知道去跟谁讲这些事来释放我心中的难过,所以只能一个人偷偷哭。我每次都安慰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了,这一定是最后一次了,哪儿有那么多毒贩让你抓呀。但是每次你离开的背影总是打破我的幻想。我受不了每天都处在等待的焦虑中,所以我选择加入了援非的医疗队,离你远一点,让你也感受一下等待中的煎熬。这里医疗条件很落后,医生资源也很紧缺,我每天忙得像个陀螺,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实。这种充实更多的是精神上的满足。这里的医疗条件很差,但我尽我所能,救了无数病人。我喜欢跟女人和小孩聊天,我很喜欢这里的孩子,孩子是这个世界最纯真的存在,他们用蹩脚的中文说“谢谢你”的时候,我感觉疲惫一扫而空,再苦再累都是值得的。我好像能理解你了,能理解你为什么奋不顾身要重启你父亲的警号,能理解你为什么不顾众人阻拦,奋战在缉毒的一线。这是你的使命,与生俱来的使命。正如我的使命就是救死扶伤一样。

前四封寄给你的信都在说着一些生活琐事,我想把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你。我很享受这种古老的交流方式,每次想象着信件漂洋过海来到你身边,就有一种我也来到你身边的感觉。不知道你有没有读过木心的小诗从前慢,我很喜欢里面的一段话: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 爱一个人。这是第五封信了,这可能也是我在阿尔及利亚给你写的最后一封了,因为再过三个月我就要回来了。李星原,在离开你的这两年,我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爱你,我爱那个当初对我说很多情话的李星原,也爱那个出完任务回家后紧紧抱着我一言不发的李星原,还爱那个一直在等我回来的李星原。木心的这首小诗,还有后半段:从前的锁也好看 钥匙精美有样子 你锁了 人家就懂了。李星原,你就是我的钥匙。

李星原,等我回来,我们就结婚吧。

                                                            徐方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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