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别碰我,脏
二人餐桌行动正式开始后,伊春和周轻山的关系开始有了飞速,呃,不对,是龟速的进展。有进展就是好事,伊春又开拓了早餐行动,这不,神清气爽地吃掉二人早餐,周轻山开车送他上班,路上伊春觉得天都格外蓝,一路轻飘飘地走进单位换好工装,正好遇上倪小雨。
“早上好啊,春哥。”倪小雨笑嘻嘻地跟他开玩笑。
伊春正想跟她聊几句,迎面碰上行长。
“伊春,今天晚上有个饭局,你跟我一起去。”
这事难免,伊春酒量还行,人年轻长相也拿得出去,有时候也跟着领导出去陪一陪,身为男人总比女同事自在些,他便一口答应:“好的,行长。”
想了想,伊春给周轻山打了个电话:“今天晚饭自己解决吧,我单位有饭局得陪个酒。”
周轻山便问:“吃完饭用不用我去接你?”
伊春就笑:“那倒用不着,挺晚了你别往外跑,我一大老爷们儿打车回去没什么不安全的。”
直到陪着客户在包间坐下,伊春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行长口中的“very
important person”,正是几次三番骚扰他的金连。
要说这金连,还真算是Z市数得上的土豪,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是为人十分豪迈,多少少男少女哭着喊着要和他做朋友,可是他这个人征服欲强,偏偏看上了对他不冷不热的伊春。
伊春心中警铃大作,在行长示意下硬着头皮坐到金连旁边,感觉背后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偏偏行长仿佛不知情:“金总,这个伊春是我们行特优秀的一个员工,他刚来不久,估计您看着面生。”
金连早就笑成一朵花:“不面生,挺好,挺好。”
伊春求助地看看行长,可是人家顾着跟金连攀交情,压根儿没正眼瞧他。
酒过三巡,金连放得很开,他一手搭上伊春的肩膀,一手拿着酒杯靠近他:“春啊,哥哥跟你有缘,第一眼见你就觉得你这小伙子挺好,来,再跟哥哥干一个!”
伊春试图从他的手下挣脱,却没成功,只得干笑着跟他碰了杯,一饮而尽。
“好,这才叫真爷们儿!”金连又让人给他满上。
还喝……伊春犯了愁,这一杯一杯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金连一共才喝下去不到半杯,这分明是在灌他。伊春看看周围,行长跟几个同事都跟金连的几个副手喝了不少,现在根本没人注意他,这是羊入虎口的节奏啊。伊春虽然有点轴,但终究不傻,自然明白今天一定是金连指明让他来作陪的。他这么一走神,就给了金连可趁之机。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金连的手已经在他腿上摸了几个来回,伊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忙推开金连站起来,在收到许多不满的眼神后,才笑着说道:“我去趟洗手间,马上回来。”
躲在隔间里,伊春真的不知道如何处理了,他本身性格冲动,可是在遇上瑶瑶那事儿以后,他自我检讨过,明白硬碰硬肯定是不行的,尤其这个金连还是他们的超级vip,他要是得罪了这个人,怕是以后都不会好过了。可是这顿饭分明是卖肉的节奏,他现在心口堵得慌,一阵反胃,鬼使神差地拨通了周轻山的电话。
这会儿不过八点半,周轻山还在看书,一看是伊春的电话,以为他的饭局结束了,接起便说道:“散了?在哪儿吃的我去接你?”
伊春听他这么温柔地说话,委屈地不行:“周轻山,我快让人吃了。”
周轻山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伊春又不肯说了:“没什么,我一会儿就回去。”说完就挂了电话。
刚出隔间,就被金连截住了。金连笑得挺诡异:“伊春,好点了?”
伊春胡乱点点头:“金总,我先进去了啊。”
金连将他推回隔间里,摁在墙上:“伊春,如果你跟我玩儿的是欲擒故纵,那么你赢了。”说着就凑上去要吻他。
伊春懵了,下意识地偏下头,躲过了金连的进攻。
金连有点恼:“你想要什么就直说,我都给,我先拿定金,尝尝甜头。”说罢,又往上凑。
伊春这下真的反应过来了,伸手推他,没想到这个金连年纪不小力气巨大,他竟然不能完全推开,躲闪之间,脖子上贴上个湿热的东西。
伊春知道是金连在啃他的脖子,恶心地止不住颤抖,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突然把金连推到一边,开门就跑。
等他回过神来,已经站在周轻山的门口了,他看着自己敲门的拳头,一时愣在那儿不知是进是退。
周轻山很快开了门,一看他满脸惊惧又茫然的表情,联想到他方才的电话:“快进来,发生什么事了?我再给你打电话就一直无人接听,我又不敢出去找你……”
伊春缓了缓,瞬间胃里翻江倒海,他急忙跑到卫生间去吐,呕了半天也吐不出什么。
周轻山给他倒了水漱口,慢慢拍他的后背,伊春身子一僵,多开他的手:“别碰我,脏。”
周轻山手停在半空:“脏?”
“我身上脏。”伊春仿佛又想到了方才不好的记忆,又是一阵干呕。
周轻山这才将手又放到他背上,轻轻地拍着。
伊春呕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他突然挺委屈,又觉得自己有点矫情,拿手背擦擦眼泪,慢慢站起来:“周轻山,这么晚打扰你了,我现在就走。”
周轻山看着他情绪不对,心疼得厉害,可是他算是伊春的什么人?想拦又不敢,想问又怕他反应更激烈,他正踌躇着,伊春已经关门走人了。
胆小鬼……周轻山暗暗骂自己,之前的三十几年算是白活了。
这边周轻山辗转了一夜,对门的伊春也不好过。他仔仔细细洗了两遍澡,依旧有种不可自抑的恶心感,他又开始钻牛角尖,一个人闷着头想,既然金连的行为让自己十分抗拒,是不是代表他对男人的身体并不喜欢——既然不喜欢男人的身体,是不是代表他并不是同性恋,而对周轻山的感情,或许并不是自己认定的爱情吧?至于具体是什么,他并没深想。
伊春并没觉得自己的逻辑很有问题,而是默默对自己说,既然自己不喜欢男人,那么以后还是离周轻山远一点,明知道人家是个gay,就不该私交过甚,以免有天连朋友都没得做。
周轻山一定不知道,他今后的一段日子,会非常非常……不好过。
于是,第二天的晚上,周轻山急匆匆赶回来,本想借着温馨的晚餐时间好好和伊春聊聊昨天的事并且继续发展一下同志情谊,不料却吃了闭门羹。
伊春压根儿不在家,而且自觉地把自己跟周轻山说好搭伙吃饭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其实并不完全怪伊春健忘,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伊春大清早心情忐忑地去上班,心想肯定会挨一顿臭骂,他都准备好两套方案了,一是负荆请罪,得罪金连的下场他一定会死得很惨,行长心尖儿上的大客户发怒,他一定得哭着喊着去赔礼道歉——当然,赔罪可以,肉偿绝对不行。这就到了第二套方案,如果行长这么无底线无节操地真要拿他去换效益,那么他只能把包里的辞职报告递上去了,嗯,春哥纯爷们儿,做不来给人暖床的事。
倒是没想到,去了单位,行长跟没事儿人似的,还挺关心地问他:“伊春,昨天喝多了?今天好点没?”
伊春摸不着头脑,只得笑呵呵地说:“多谢行长关心,我好多了。”
悄悄问了同去饭局的同事才知道,金连后来回了包间,说伊春喝多先让司机送回去了,然后跟没事儿人似的继续跟大家吃吃喝喝,一点没变脸色。
伊春心里犯嘀咕,这家伙,是涵养好还是有大招等着他,这下真的不清楚了。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伊春安慰自己,大不了辞职不干,还能怎么样!
想着可能是最后几天跟同事在一起了,晚上倪小雨提议出去吃饭唱歌的时候他就没再反对,既然他这么个万年宅男都要献声了,其他关系相熟的同事纷纷应和,马上有热心人打电话订包间,然后研究附近餐馆的菜式,一天虽然忙碌但也挺热闹地过去了。
散了场,伊春搭同事的顺风车回家,路上掏出手机看时间才发现有好几个周轻山的未接来电。伊春心想,既然自己跟周轻山不是一路人,就没必要走得那么近,就把手机又放回包里。同车的倪小雨眼尖,看到他手机上的未接来电:“春哥,女朋友的电话?”
伊春看他一眼:“哪来的女朋友?”
“哦,那一定是男朋友,”倪小雨笑,“看你紧张的那样儿。”
伊春倒没解释,干脆扭头看窗外的街景,把倪小雨晾在一边。
回去有点晚,楼内许多住户都睡了,伊春轻手轻脚上楼,正开门的时候,对面的门却开了,周轻山皱着眉:“怎么这么晚回来?去哪儿了?”
伊春被他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们单位聚餐,怎么了?”
“给你打电话都没人接,我很担心。”
伊春摸着后脑勺干笑了两声:“担心什么啊,我这么个大老爷们儿能出什么事。”
“伊春!”周轻山提高声音,刚刚灭掉的声控灯又亮起来。
伊春忙推着他进屋,轻轻关上门:“别这么大声,别人家都睡了。”
周轻山这才冷静下来:“我是真的担心你,你昨晚的情绪很不对劲儿。”
伊春自认为自己已经想清楚了,虽然现在看见周轻山还是有怦然的感觉,但他就是给自己催眠说这个不是心动,可能是自己最近缺乏锻炼有点心悸,他是打死都不愿提昨晚的事情:“那个,真没什么,昨晚喝多了。”
“喝多了?”周轻山看着他对自己突然冷淡,心里着急,“那你说什么‘别碰我,脏’”?
哪壶不开提哪壶,伊春冷了脸:“太晚了我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