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人间,大雪纷飞。村长举着火把走在队伍前头,后边上百号村民举着稻草叉、锄头、火把跟着。
人群随山路行进,分散隐没在树林之中。
第二天太阳升起,村民们架着一个孩子,架到村广场。割喉放血剥皮,皮肉骨头一并烧掉,浇上全村仅剩的唯一一只老鸡的鸡血,和二两汽油、十几斤棉花。
村民们有序排队领蛋糕,领到一块便在血水里沾一下。又跑回家拿伞,在血水里沾一下,沾没了就兑水,人们狰狞地笑着,争先恐后生怕迟了一步。整整一天,村子都发着猩红的光。
“大伯,你们这儿民风有点怪。”我坐在村长家客房的床上,心里沉重,拿着块蛋糕和一把雨伞,感觉呼吸困难。这哪是人干的事,你们这么杀人要遭报应的。
村长满面红光,摸着我的脑袋,笑着解释。
“小徐啊,这不就是你要找的人间的幸福嘛。”
10年前,那时候村子发展的非常好,鱼果丰盛,村里游客络绎不绝。
直到一个小丫头来到村里。她是被刘大蛀捡来的,长得漂亮青春,可惜人疯疯癫癫的,也不会说这地方的话。
她被刘大蛀取名为 竹翠(在教室旁偷听来的,显文气)。竹翠在刘大蛀家住的第一天晚上就惨叫连连,叫到半夜才消停。一年过去竹翠肚子就大了。
刘大蛀还有个弟,听到哥娶了个漂亮嫂子后连夜赶回家。在竹翠生下小竹子后的第二天,刘二蛀也钻进了竹翠的被窝,两狼共同撕咬一只羊。
后面过了一段时日,刘二蛀看哥不顺眼了,一直有意无意霸占着竹翠。竹翠心里苦,白天时不时被拉进房,晚上又被两只狼咬。
竹翠也想逃过。刘大蛀家是土墙,周围却有一圈栅栏,栅栏上有刺。在竹翠来之后栅栏又加高了一截,刺也更多了。
每次竹翠望着栅栏,一望就是一下午,或一上午,直到为叫去吃饭或被拉进房。村里人也见惯了,没说什么,有时候竹翠溜出来有人看见了,便顺手把竹翠捎回刘大蛀家。或是先回一趟自己家再去刘大蛀家。
刘大蛀见了拱手道谢,等人走了便锁上栅栏门,回屋拿鞭子对着竹翠抽。时间久了,竹翠也不想走了。
值得看的不是竹翠,而是竹翠的孩子。小竹子刚出生就被放在充满臭气的房间里关着,只有极有限的时间能见阳光,还时不时还容易饿着。刘二蛀喜欢吃奶,他吃了奶吃干净了哪还有孩子吃的。
小竹子一岁了,可以吃和翠竹一样的“泔水”了,就是新鲜的玉米和豆腐渣混一起,有时候会有盐和菜叶子。
小竹子长得瘦。
同年,村子里发了件怪事,村长家的果树得了病,结不出果子了。一整年村长脸都是黑的,他家经济来源除了这些果树就剩养鱼了。
小竹子慢慢长大,刘大蛀不知是真的有感情了还是怎么,特地给栅栏开个了小口,允许孩子自个出去逛。但回来晚了饭就没了。
小竹子三岁时,全村的果鱼业产业链遭受重创,鱼产少了,从外地新进的鱼苗也没法养活。诡异的树病大片大片的传播,家家户户家里的树变成了只吸收地力,又不长果子只长叶子的蛀虫。
村民们人心惶惶。刘二蛀去外地打工了,再没回来过,家里又只剩了刘大蛀和翠竹。
小竹子五岁,村里青壮人走了一半,不久又回来了。他们得了病,一种太久不回家就会得疹子的病。
全村都被诡异笼罩着,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牢牢牵住村里每个人,让他们死死扎根在这。除了刘二蛀,他跑了后再也没回来。
直到最近,村长请了位神婆。神婆进村走了一圈,指着栅栏最高的一户,就是这家,有灾星。
神婆走了。村委会干部议论了半天,刘大蛀趁机放跑了小竹子,还给他备了吃的,吩咐他再也不要回来。
刘二蛀走后,刘大蛀没再打过翠竹,翠竹也没再站在栅栏边望过。他们两个像真夫妻一样过活,直到放跑了小竹子。
今天早上,小竹子被抓了。翠竹被锁在村长家仓库里,就在我所在客房的隔壁。
翠竹一开始没抓到,流窜在山里,在分蛋糕的时候莫名其妙跑出来,分了个蛋糕。
我去隔壁看了一下。门缝里,翠竹一身整洁,穿着大红色羽绒服,端着块蛋糕和一把雨伞。
“小竹子,你知道么,爸爸说这伞可以挡灾……”
“你看到小竹子了嘛,今天是他生日,我想给他过有蛋糕的生日。”
“小竹子,要是……我要不是你妈该多好,有这把伞,你就可以换个妈妈……和别的小孩一样,背着书包上小学……”
“先生,你看到小竹子了么?”
我也端着蛋糕,拿着伞。伞上蛋糕上,都是小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