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没有开始的时间,也不会有结束的时候。
一条河流聚集起了一个村落,没有人去探究河从那里来,流向那里去。没有人想过去看看,他们没有时间去想。每家每户都自成一个产业,每个人都把精力放在了自家的那点东西上。
这个村落也有竞争,他们竞争的是谁该当村长。竞争的方式就是看谁占有的资源的总量大谁就是村长,他们就在内部这种争夺中拼命着,生活着。
铁匠疯狂的打着铁,挥舞着铁锤,拉着风箱。浑身的汗水像河流一样在身体上流淌着,他连擦汗的时间都不留给自己。因为他是最有希望当上这一届村长的人,只要当上村长他就可以在村里树碑立传了,而且能名传千古了。
“妈的,妈的。”这是他打铁时的口号,他是把铁当成了敌人一样的锻造。
他的儿子小梦每天都睡到很晚才醒,根本不关心他们家的千秋大业。铁匠也一整天想拉他出来帮忙,但他不肯而且对这个工作不屑一顾。铁匠问他想干什么,他也不回答,不回答的意思就是什么都不想干。
小梦不想干的话意味着这个村里就没了铁匠这个职业,铁匠之所以会去询问他的意见是因为他还小。等他在大一点,十八岁成年后就由不得他了。
小梦的选择由不得他,得由村子决定。你不干整个村子的人都会逼着你干,小梦的活不干村里的锅碗瓢盆,弓箭刀枪等等东西谁去负责,这关系到大家的利益呢。
铁匠也是这样过来的,这个村子里唯一的生活动力就是谁掌握更多的资源,谁当上村长,谁就能千古留名。村旁有一个敬仰林,说是林子实际上都是各代村长的石像,能在这里面留上一尊石像是村里所有人的愿望。
别的小孩早早的就跟着父亲开始干活了,而小梦现在已经10岁了还没有开始干活,以后该怎么跟别的孩子竞争啊。
一想到这些事情铁匠就头大,但头再大也比不上他的铁锤大。他就越加用力的捶打着面前的生铁,口里说:“妈的,妈的。”
没过多久,小梦出现在了铁匠铺面前,铁匠一看到小梦主动过来高兴的停止了手中的活计。小梦抬着头说:“教我打一把锋利的剑。”
铁匠说:“小梦你听我说,现在是农忙时节,打剑没人要,我们打锄头,镰刀这些东西会有很多人要的。”
小梦不理会的摇了摇头:“我就要学打剑。”
“打镰刀好。”
“打剑。”
一个搬着一摞瓦片,身材矮小壮硕的小朋友路过。他和小梦是一个年纪的,但在这个工作上已经取得了不小的成就了。他看到了小梦就停了下来笑着说:“终于要开始干活啦。”
铁匠看到他就笑着说:“小磊,这是准备去哪里。”
小磊往上颠了颠瓦片后说:“准备去给小裁缝家补补漏。”
这时候远处有人叫了他一声,小磊听到后也没有道别就急忙赶了过去。铁匠说:“这小子真够勤奋的。”再一看自己的儿子不由得叹息。
铁匠蹲下来问他儿子说:“你想打剑干嘛?”
小梦严肃的说:“我梦到了一条龙,他十分的大,一张嘴喷出的火能把我们这里烧个精光,一踩地板这里的房屋都会被震塌。”
铁匠听儿子天真的阐述,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那这条龙在哪里?”
小梦拉着铁匠跑到了空旷的广场上朝着远方指了指说:“在那边。”
铁匠顺着看了过去,目力所极的范围内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实际他们也在平原上。他们觉得世界就是一片平原,眼睛能看到的就是世界,没有必要用脚去丈量。只要好好的,安稳的守着自己家这点东西就足够了。
铁匠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后说:“我怎么看不到。”
小梦说:“就是在你看不到的地方。”
铁匠说:“既然看不到那就不用去管了,等看到了再说。”
小梦说:“可是我看到了。”
这时候他看到了他的店铺冒出了黑烟,就赶忙丢下小梦跑了回去。旁边其实有人看见了,但是不叫他,因为这时候是赚取铁匠资源最好的时候。
铁匠一个人提着一桶又一桶的水去浇火,旁边的人没有一个人去帮他,都在盘算着能赚取他多少资源,把他从竞选村长最有利的位置给拉下来。
铁匠四顾一茫然,他叫他的朋友木匠帮忙,木匠怎么可能帮他,盖房子要木头他能赚不少。叫瓦匠,瓦匠手里抱着一摞的瓦片一直没有放下他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今天和他招呼瓦匠儿子小磊,正要放下手中的瓦片去帮忙时瓦匠低头瞪了他一眼,他又重新抱起了瓦片。
铁匠已经知道了形势,只能自己跑去打水救火,这时候小梦过来了。他力气没有铁匠大,提了一个小桶一颠一颠的跑着。
铁匠以前一直以为自己生活在一个很好的地方,觉得自己是村里最受人尊敬的人。现在受灾了才突然觉得自己在其实一文不值,人人都在觊觎他,嫉妒他。
只有自己的儿子小梦,自己的家人才是最在乎自己的。火势已经盖不住了,一切毁掉重来是抵挡不了的事实了。铁匠停止了抢救,但小梦仍然在一桶又一桶的运着水。
被毒辣辣的太阳晒的脸颊通红,流的汗估计都有半桶水了。铁匠心疼的拉住了小梦说:“毁了,别救了。”
旁边的人静静的看了好久,但双眼里,心里确一直盘算个不停呢。铁匠一转头看他们,他们像从梦中醒来一样,又开始很自然的走动起来,聊天起来,忙碌起来了。
小梦满脸忧愁的说:“爸,是不是龙烧毁了我们的家。”
铁匠叹了一口气说:“是我们自己。”
“那我的剑是不是没了。”
铁匠蹲下来宠溺的看着小梦说:“爸以前偷偷打了一把,藏在家里呢。”
小梦一听高兴的蹦了起来,一巴掌甩到了铁匠脸上随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铁匠牵着他的手回到了家里。
铁匠把剑给的小梦,剑刃锋利在黑夜里还带着锋芒,剑鞘朴素像是一个路上就能捡到的破铁盒子样。小梦看着特别喜欢,抱着亲了又亲。
铁匠说:“你哪时候要去屠龙。”
小梦坚定的说:“明天,明天就去。”
铁匠揉了揉他的头说:“你还会回头吗?”
小梦目光坚毅的说:“不除掉龙,永不回头。”
第二天一早铁匠开心的把小梦送了出去,小梦带着剑踏上了旅途,期间他确实头也不回直到消失在了铁匠的视线里。
铁匠在他走远后,脸上的表情骤变。变得悲伤中带着绝望,像是雨里夹着冰雹。他回到铁匠铺的废墟里,搬开火炉,下面是一个一直喷着火的小洞。
他发现这个小洞后谁也没有告诉,他知道靠着这个喷火的小洞喷出来的火能让他在打铁上省不少事情,重要的是能帮他取得村长的位置。但是他发现他越来越控制不住这个洞了,洞在变大,喷的火也越来越大。
他本来想在成为村长后把这件事情说出去,现在他连说都不想说了,他突然觉得没有必要说了。
小梦越走越远,远到已经消失在了平原的地平线上。在一天晚上村子突然震了起来,铁匠起身去窗户往外看去。突然铁匠铺那个位置一股火焰直往上冲。
铁匠平静的看着外面带着凄凉的腔调说:“小梦,你说的龙就在我们村里。”
随后地板像东非大裂谷一样裂开,下面的岩浆直往外面满出来,房屋沦陷,一片火海。
这股恐慌并没有让人第一反应想到了逃离,而是去收敛了自己的财产先。只有小孩子跑了出去,希望也就跑了出去。他们朝小梦所在的方向跑了过去,从此再也没有回来,因为他们发现外面有高山,有低谷,有森林,有大海从此小孩再也不愿意在一个地方定居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