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落
当李勇领着女儿木木出现在溪美面前时,溪美整个人都僵住了,她有种上当受骗,误入贼船的感觉!
半年前,溪美带着女儿小圆子嫁给李勇时,李勇曾对天起誓,“一定视小圆子如亲生,人生下半场的爱只给溪美和小圆”,溪美感动的一塌糊涂,她没想到带着女儿再婚还能遇见这么好的男人,当初溪美和李勇初见面时,溪美就说过不想找有孩子的男人,而且婚后也不打算再生孩子,李勇眼都没眨一下就答应了,答应的是那么爽快!被幸运宠幸的溪美血脉膨胀、脑子发晕,刹那间她仿佛看到了幸福正站在不远处向她招手!可如今看来,这就是一场骗局,李勇早计划了一切,织好网就等着溪美钻进来,再收紧口绳,让溪美出不去,也逃不了!溪美开始重新考虑这场婚姻,重新认识李勇这个人,她觉得李勇做人不真诚,靠不住,她又想到了离婚!
可这刚结婚半年就闹离婚,别人会怎么看她,孩子跟着自己整天在外飘着也不是个事,眼看小圆子也到上学的年纪了,不去上学,没有文化,将来又怎么生活,就算离了,自己还是要找的,再找还不知道会遇上个什么样的,如果那人不及李勇,自己会不会后悔,就像当初她带着小圆子离开前夫郭立时那样,刚出家门溪美就后悔了,后悔管郭立太多,后悔和他闹,如果自己睁只眼闭只眼,任凭郭立在外花天酒地,夜不归宿,在外场给足郭立脸面,郭立也不会这么绝情非要和自己离婚,是自己的任性毁掉了那场婚姻!当初肤白貌美的溪美嫁给一厂主任郭立时,明眼人都知道,溪美是奔着郭立头上的帽子、兜里的钞票去的,如果五短三粗的郭立没有这重身份,估计溪美都懒得看他一眼!
过惯了安逸生活的溪美,失去了男人的庇护不知道要怎么活,她好像也从来没做好吃苦的准备,离开郭立后便马不停蹄的寻找下家,有人给他介绍了布厂的会计李勇,李勇头上的帽子虽比不上郭立,可他的收入在不添丁进口的情况下足够用的了,溪美知道李勇有过一段婚姻,但没儿没女,李勇的父母前些年也因病相继过世了,这一切好像都是照着溪美心里的剧本呈现的,溪美很满意这桩婚事,可木木的出现毁了这一切,溪美从剧本中的女主角一下子变成了配角,以后或许还会因后妈继女间的矛盾,被人早早踢出局,这些都是溪美午夜做梦没想到的!
李勇先斩后奏的做法着实不地道,溪美的脸有些挂不住,对李勇和木木都爱搭不理的,而李勇并没觉得自己有错,他觉得溪美带着个孩子嫁过来,自己本身就吃了大亏,把养在亲戚家的女儿带回来,双方也算是扯平了,可溪美在孩子这件事上是事先挑明的,而李勇却是欺瞒,欺瞒的似乎还有些理直气壮,溪美和李勇开始冷战,但两个孩子却像失散多年的亲姐妹,一见面就熟了,粘一起有说不完的话,也许是年龄相仿的原因,也许是有着同样的流离生活!
男孩子性格的木木一直在农村放养,农村的广阔天地给了她充足的自由空间,荒山野地,田间地头任她疯野,无拘无束的像只逃离了群体的小鸟,虽没有了归属,但也乐得逍遥自在!刚进城的木木一开始还对城里的一切充满了好奇,可这种新鲜感来的快,走的也快,当李勇动用关系打算把她和小圆子送去上学时,木木就后悔了,她开始想念农村的家,她不想去学校,她说学习太枯燥,人坐在教室里手脚都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放,实在憋恼,一直以来李勇都顺着木木,木木想要天上的星星他都恨没有天梯,因为他觉得亏欠木木,木木打小离开亲娘,自己又因工作关系把她丢在乡下亲戚家,这些年木木在农村散漫惯了,要想让她坐下来安静学习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可该读书的年纪,不读书又能做什么,李勇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将来成为盲流!可强制木木去学校,李勇也做不到,只好先由着木木的性子,缓一缓再说。
小圆子每天背着书包去学校,木木的缺席似乎对她没有太大的影响,“有娘的娃和没娘管得娃就是不一样”,大院里的邻居开始说三道四,李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下班回家也有了情绪,言语中有责怪溪美这个当后妈的没尽责,他的这种情绪真是没有道理,当亲爹的都管不住自己孩子、又何况溪美这个后妈,不是自个亲生的,打不得,说不得,若动手打孩子别人会说后娘没人性,说的重了,又怕人批判后娘狠毒!
木木不去学校,但照旧每天早出晚归的,也不知她在干些什么,穿衣打扮越来越夸张,夸张到让大院里的人都闭了嘴巴没了词,门口染着黄毛来找木木的半大小子换了一茬又一茬,口哨声一波比一波响,李勇进出大院都感到脊背发凉,他后脑勺上好像长出了一双眼,看见大院里的人都在指着他吐口水,他想把木木找回来,用把锁把她锁在家里,不让她再出去丢人现眼,可他不能这么做,“木木还是个孩子,再长大点也许就会好的“,李勇觉得木木会变成个乖孩子,好孩子,可溪美却撇上嘴,翻了好几个白眼!
溪美只知道小圆子每天背着书包从家里去学校,可她却不知道小圆子在半道就被木木截了去,撞见木木带着小圆子和一群半大小子在外边疯野的邻居好心提醒溪美,溪美却黑上了脸,“俺的闺女什么样,俺能不知道,怎么也不能和木木那样的孩子出去混”,溪美说这话时,心里头是虚得,中秋节那天,她去厨房做菜,不经间看见木木倒了一小杯酒递给小圆子,可等到她扔了锅里的铲子准备上来制止时,却看见那杯酒已到了李勇跟前,木木和小圆子每人面前一杯饮料,她松了一口气,可余光看到李勇用筷子沾了酒送到小圆子嘴里,她想骂李勇不是个东西,这么小的孩子为什么要她尝酒的味道,话到了嘴边,溪美又没说,她不想破坏过节的气氛,李勇是在逗孩子,她宁愿相信李勇在逗小圆子!
溪美开始审问小圆子,问她有没有和木木出去混,小圆子说是邻居看错了人,她一直在学校,根本没见过木木!溪美半信半疑,心里始终不安定!
小圆子在学校抽烟被同学发现报给老师那天,溪美被叫去了学校,老师问哪来的烟,小圆子不说话,溪美从小圆子的衣兜里翻出一盒香烟,李勇抽的也是这个牌子的烟,溪美开始慌乱,有种不好的感觉爬上心头!
带小圆子从学校回来,溪美没有打骂小圆子,只是一个人静静坐在屋里看着窗外想着心思,小圆子暂时不用去学校了,老师让她在家反省,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错了并改了再回去,小圆子第一次看见溪美的脸色这么难看,她没敢说话,在屋里乖乖的呆着!
一个礼拜过去了,小圆子似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写了份检讨重回了学校。
木木回家了,她脖子上多了根金项链,李勇追着问木木,这么小的孩子哪来的钱买这贵重的东西,木木说是上次回家溪美借她戴的,“溪美”,“女孩子爱美,旧东西,不值钱,孩子要,给她玩两天再还回来就是,干嘛大惊小怪的”,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李勇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又能怎样,逼着木木还回去,还是责怪溪美不该这么做,不该的事已经发生了,发生了就变成该发生的,没办法改变只能接受,李勇知道自己拗不过木木,木木也不会听他的话,戴吧,新鲜劲过了,自然就厌了,厌了就会还回去的!
李勇的判断是准确的,再次回家的木木真的把溪美的金项链还了回去,可她脖子上还有一条金项链,比溪美的那条还要粗,还要亮,她耳垂上还戴着一副耳坠,这耳坠也是金的,夸张的大金链子在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脖子挂着,怎么看怎么扎眼,“老爸,看你姑娘有本事不,看我这派头,够劲不,够威风不,下次,下次给你也搞一条戴戴”,木木一手扯着大金链子给李勇炫耀,一手搭在李勇肩上,她和李勇此刻不像父女,更像一对好哥们,李勇心里开始翻江倒海!
李勇失眠了,月光下大院里那颗梨树被他狠狠地盯了一夜,他在看什么呢,难不成是他是在等,等梨树上能下来个仙女拯救自己,以前李勇认为溪美就是那个仙女,他的苦难会在溪美到来后划上句号,可事实证明溪美不是那个仙女,她更像是看不清面容的巫师,虽然,他不曾亲眼看到溪美在木木身上施法,可他总觉得木木的变化和溪美有关,具体在哪里,李勇说不上来。
小圆子早上去学校,就没再回家,三天了,溪美疯一样到处去找,急了也骂李勇对这事不上心,她想找黄毛向木木打探小圆子的消息,可黄毛们好像集体回失踪了,找不到木木,溪美就开始怀疑木木,怀疑李勇,怀疑他们爷俩把小圆子藏去了哪里,她和李勇大吵,看大院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她彻底崩溃了!
一群警察来了大院,溪美说自己没有报警,而警察说是来找木木的监护人!
木木被抓了,原因是怂恿他人犯法,黄毛们为了讨好木木、满足她的要求,翻墙入室偷东西,黄毛被抓,供出了木木,警察要李勇配合调查,尽快找到木木,因为木木还参于过其他的违法事,李勇惊了,大院里的人却反应平平,或许他们早料到木木会有这么一天的,溪美也没有惊讶,或许她是担心小圆子而无暇顾及吧!
木木被送去劳教那天,溪美也离开了她和李勇的家,她要去找小圆子,她不能让小圆子走木木走过的路。
大院里的那棵梨树不知怎么一夜之间全落了花,是被昨夜的风吹得吧,可昨夜的大院安静的让人窒息!
去过你的城
“去过你的城”,香梅看着窗外,窗外的城已不在她眼里,远处的那座城也已经空洞,李伟问她什么时候的事,“昨天,不,昨天的昨天”,香梅说忘了是哪一天,李伟不信,香梅笑了,望着窗外的城还有她心里的那座城笑了!
和李伟偶遇那天,是李伟来到香梅所在城市的第一天,李伟顺着火车站里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出站时,才发现外面下雨了,雨下的很大,李伟没有带伞,当公司高管要求他来这个城出差时,李伟就对这个城市做了详细的了解,关于交通,关于天气,他总以为自己做到了万无一失,可老天却和他开了个玩笑,被迫滞留在出站口排队等出租的无奈,接洽公司对接会议的时间在一点点接近,李伟开始心烦意乱!
来火车站接旅行团的香梅因未及时接到团队改签的信息,在出站口白白守了一上午,就在她转头离开时,她看到了正焦急等车的李伟,就那么不经意间的一瞥,香梅就有了想接近李伟的冲动,或许是李伟镜框里那双略带优郁的大眼睛,又或许是李伟有型的身材,事后李伟说那就是缘,是他和香梅的缘,缘来了,再大的风雨也挡不住!
“需要搭顺风车吗”,香梅笑吟吟的看着李伟,李伟抬头看着香梅,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笑得如花般灿烂的姑娘,他觉得自己是遇到了天使,是老天派来拯救他的,李伟和香梅打着同一把伞上了香梅来接团的车,把李伟送到公司门口,李伟要了香梅的电话,他说要在这座城停留半个月,等有了时间要请香梅出来吃饭,香梅笑了,没接到旅行团的懊恼在这一刻早已烟消云散,半路能捡到个帅哥也是让香梅有了意外收获!
城里的雨好像就没打算停,无聊的香梅看着雨发呆,算一算在火车站偶遇李伟那天到如今已过去五天了,李伟也没有打过电话过来,香梅还幻想着能与李伟发生一段奇缘,可现在看来,只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香梅陷入了自我怀疑,她想主动去找刘伟,可又拉不下姑娘家的脸面,李伟有没有成亲,有没有女朋友,人家是否对自己也有意,这些梅香都不了解,就这么冒然去找人,梅香觉得不太合适,虽然自己干旅游行业这么多年了,经过的事、见过的人也不少了,但面对李伟她还是会胆怯,自小在单亲家庭长大的香梅、对未来、对自己将来的另一伴一直都是满怀憧憬的,可见证妈妈这一路走来的艰辛,她对婚姻又会产生恐惧,曾经也有爱慕者对香梅穷追不舍,也有同事发出爱的信号,同学发小佟军一直对香梅念念不忘,他说过,只要香梅一天不结婚他就会一直等,等到天荒地老都不会后悔,可香梅说那是他的事,和自己无关!
妈妈叮嘱过香梅,“要睁大眼看人,别看走了眼”,怎么睁大眼,人的心是睁大眼睛就能看清的吗,香梅不知道,邻居郑阿姨家两个女儿都找到了如意的人,郑阿姨曾说,“这姑娘家找对象可是个技术活,找错人,一辈子都毁了”,这技术活妈妈没学会才和爸爸离了婚,而自己到现在还不知这技术要怎么去学,梅香说凭感觉,她只瞥了李伟一眼,便让他在自己心里生了根!
第六天,雨停了,李伟竟然主动打电话过来约香梅一起吃饭,香梅激动的不知怎么好,衣服换了六七套都不满意,上了唇的口红抹掉再上,上了再抹,她始终找不到自己中意的色调。
李伟把见面的地点定在大排档,香梅怎么也没想到自带书卷气息的李伟会选这么一个地方和姑娘见面,这和她想像中约会的场景不一样,安静的粉色餐桌,舒缓的轻音乐,桌上的花瓶里插着一枝花,那枝花就对着自己,自己就是那枝独一无二的花,可大排档的热闹,那种欢快的气氛也是不错的,这么儒雅的人又这么接地气,香梅说李伟约她在哪里都是好的!
大排档的松驰感,让香梅和李伟暂时忘却了人在都市的压力与烦恼,李伟是个健谈的人,说出的话风趣又不失礼貌,和这样的男人一起聊天,香梅觉得周围的空气都是甜的,她看李伟的眼神开始拉丝,李伟似乎也观察到香梅的变化!借着酒劲香梅问李伟可有意中人,李伟摇了摇头,脸红到了脖子,香梅捂着脸笑了,她想问问李伟,自己做他的意中人可行,可她没问,只顾捂嘴笑,笑得李伟摸不着头脑,只能和她一起笑!
离开大排档,李伟搭车先把香梅送回去,自己再回宾馆,当香梅下车那一瞬间她竟猛回头亲了李伟的一下,李伟愣了,看着香梅摇晃着身体走远,他心里有高兴似乎还有一丝担忧!
有了大排档那次见面,有了临行前的一吻,香梅觉得李伟就是她命中注定的那个人,李伟有体面的工作,家里父母年年龄也不大,还都有正经工作,自己若嫁去这样一个家庭,婚后的生活有多幸福,香梅光想想都觉得美好!
香梅开始找各种理由约李伟出来见面,李伟也不拒绝,只要不影响工作,他每回都能准时赴香梅的约,他们俩手牵着手一起逛街,吃饭,哪怕吃个路边摊香梅都很满足,妈妈看到了香梅的变化,也猜到香梅恋爱了,“哪天带回来,让妈妈给你把把关”,香梅害羞了,“那么急干嘛,时侯还没到呢”,其实香梅比妈妈还急,只要李伟点头答应,她想立刻马上把李伟带回家向妈妈炫耀,“看我找的对象,要比郑姨家女婿強多了”,她想看到妈妈骄傲的笑,因为她而骄傲的笑!
李伟在这个城市的工作结束了,他要回到自已的城市,香梅想跟李伟一起回去看看李伟生活的地方,可李伟说下次,下次一定带香梅回去见父母,他回去先给父母说一声,说他遇到了中意的人,香梅又笑了!
事隔三个月,李伟再次出差来到香梅身边,这一次,香梅决定不再等了,她告诉李伟,他离开的这三个月自己是如何的煎熬,是如何的思念成了疾,那天夜里,香梅把自己给了李伟,李伟对天发誓要对香梅负责,这一生都会对香梅不离不弃,香梅感动的哭了!香梅把李伟带回了家,邻居郑阿姨过来瞧热闹,她一个劲夸香梅有眼光,也夸香梅妈妈养女有方,能找到这么好的对象,妈妈乐得光顾笑,一时竟也忘了要招呼李伟,李伟也不认生,进家来该喝茶喝茶,该吃水果吃水果,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这样一个模样俊朗、谈吐得体、又很接地气的女婿,恐怕每个丈母娘见了都会心生欢喜吧,在家里吃完饭,香梅跟着李伟去了宾馆,看着两个孩子手拉手离开,妈妈哭了,她是高兴的,为女儿找到这么好的男人而哭,她又想到了从前,想到了香梅的父亲,那个多年未联系的男人,或许他早把她们娘俩忘了吧,知道香梅爸爸和外面的女人生下孩子那天,她就彻底死心了,已经从生命中请出去的人,可这会偏偏又涌上心头,为什么会想起他,她自己也不知道!
妈妈提出想见见李伟的父母,可李伟说父母都忙,他们都是干部,要经常出差,他和香梅是彼此看中的人,结婚是迟早的事,早晚都是要见父母,不差这一时半会的,妈妈和香梅都觉得李伟说的也有道理!见父母这事就暂时放在了一边。
李伟像只候鸟在两个城市奔走着,香梅说这样也挺好,小别一下,会更增近彼此之间的感情!可一年后的那次车站相拥告别,李伟便彻底消失不见了,联系不到李伟,香梅和妈妈慌了,香梅怀孕了!香梅说李伟在那个城,妈妈说城有许多,名字呢,香梅在搜索,依稀记得?概述有些模糊,妈妈更急了,香梅开始寻求做导游的朋友帮忙,在那些有头无尾,有尾无头的城市名里寻找李伟的城,也许,也许是缘未尽,香梅找到了李伟的城。
来到李伟的城市,香梅肚子里的孩子成了形,她想尽快找到李伟当面质问李伟,为什么不守承诺,为什么不回去找她,为什么一走就失去了联系…,马上去告诉他,他们的爱有了结晶!可当她站在立交桥上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时,香梅却傻了,她傻了,李伟和一个女人牵着手走着,女人脸上的幸福,李伟对女人的小心呵护,俩人的亲密度完全就是一对恩爱夫妻,香梅不禁往后退了几步,踉跄着差点摔倒!
不死心的香梅并没打算离开,她说要留下,留下找李伟当面说清,可冷静下来的她并没有去找李伟,她只是去跟踪,去调查!
“一年前,李伟已和一个叫王雪的女人有了婚约,公司高层的女儿,他已升职,王雪已怀孕”,香梅说自己看走了眼,和妈妈一样没睁大眼看人,她不想走母亲走过的路,她不甘心!
香梅在李伟的城市打掉了与李伟“爱”的结晶!香梅说她想让一切回到原点,可毁掉一个人如果没有痕迹她也试一试!
“我愿拿自己一生作赌”,香梅咬着牙,“去吧,不管结果怎样,只要你不嫌弃,我的后半生属于你",佟军说让香梅等他的好消息,摧残心中女神的仇恨让佟军对李伟恨之入骨,可当他把香梅和李伟的事告诉王雪时,王雪的楚楚可怜又让佟军生出了恻隐之心,王雪是单纯的,单纯到不知人间疾苦,佟军觉得王雪和自己很像,爱上了一个人不该爱的人,而且还陷在这份错付的爱里不能自拔,比起香梅,王雪似乎更需要别人来呵护,两个同病相怜的人开始频频接触,互相治愈!
知道王雪和李伟的婚事告吹那天,香梅离开了那座城,佟军的背叛,不,香梅说这本身就是一场赌注,赌蠃了,自己要和佟军共度余生,那不是她想要的生活,佟军是帮了自己,她要感谢佟军。
“你知道吗,我打掉一个孩子”,“孩子,谁的?”,“你的,就在一年前,我去过你的城”,“为什么”,“这要问你”,“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认识王雪吗”,李伟的脸一下子变了,变得很难看,他知道香梅知道了关于他的一切,可王雪已经跟着别人走了,他这次回来找香梅就是想留在这个城和香梅一起过日子的,香梅说晚了,一切都晚了,她只想陪着妈妈走完这一生,那座城已死在她心中!
看不清
梦青出嫁那天,梦洁哭得两眼通红,堵在婚车前头不让车开走,车里的梦青哭花了妆,不敢抬头,又不是相隔千里万里,又不是永不能相见,这姐妹俩又何必闹这一出,梦洁说别人不懂!
白树林的两个女儿在白水镇也算是很出挑的姑娘了,大闺女梦青乖巧做事沉稳,虽然说年龄不大,但处理事情上却像永经“沙场”的的老将,说话慢条斯理的,活脱脱一个老学究样,二闺女梦洁性格外放,个子大,嗓门高,但却不失规矩,白树林一直以这两个女儿为傲,镇上的人都说白树林是积了大德才有了这么两个貌美如花的闺女,若单看白树林和媳妇翠平的长相,绝对没人相信梦洁和梦青是出自他们俩的手笔,一个矮胖,皮肤粗黑,一个男人身板,小眼聚光,再看梦洁和梦青,大眼柳眉,小嘴微翘,身材凹凸有型。白树林八成是被幸福冲昏了头,他自个有时瞅着俩姑娘心里也犯嘀咕,怀疑自己在医院抱错了孩子,可抱错一回还说的过去,回回抱错那就有些不合常理了,“是自己的种”,白树林让自己不去瞎想!
白水镇上的大龄未婚男青年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多了起来,镇上打了一辈子光棍的麻子脸白三爷和收水费的白占水就一直想不明白这事,“你说这是出了奇了,你说,俺们那时娶不上是因家穷,还有俺这样貌,你说如今咱镇上这些小伙子,要样貌有样貌,家里条件还不差,人也不懒,怎么就娶不上媳妇呢?想不通,实在想不通”,“谁说不是呢,该谁迎时,谁迎时,谁能想着,你说,十年河东转河西的,男孩子不香济了”,“树林家那俩闺女要是儿子,够他们两口子喝一壶的,哈哈!”白三爷和白占水似乎为自已此生未娶妻生子而感庆幸着!
女少男多的时代,白树林家的木质门槛被说亲的人踏得铮铮发亮,捋着胡须喝香油的白树林竟也拿起了款,一般人家多半是入不了他的眼,有爹无娘的不行,有娘无爹的也不行,父母都不在的更不行,过高的不行,过矮的也不行,不胖不瘦的行,五官端正的行,家里殷实的行…,知道的说他是选女婿,不知道还以为他在筛选什么天选之人,但他两个闺女对这事不怎么上心,她们俩好像事先约定好了一样说不急,说年龄还小再等等,她们的娘翠平却坐不住了,“趁着大好年纪还能挑个好的,岁数一大就不好再要求别人啥了,一个二十二,一个二十三,也不小,是时候说亲了”,面对翠平的唠叨,梦青和梦洁姐妹俩嘴上不反抗但行动上也不顺从!每遇媒人来家里,俩姐们便借机躲出去,有时实在躲不了,也假着脸应付一下,草草了事,反正结果都是仨字,“没看中”,翠平也只能干瞪眼!
整天拧在一起的姐妹花有时也搞不明彼此在想些什么,别看她们整天腻在一起说爹娘的坏话,说镇上七姑八婆的笑话,可唯独在找婆家这事上,好像各揣心思,平常好说好笑的梦洁在这事上竟也闭紧了嘴巴,姐妹俩闲暇时也不怎么交流,也不能说她们完全不交流,但交流也是些不痛不痒的话题,️从来不深聊,她们也互相猜疑过,梦青就看见梦洁红颊满面,睡在床上傻笑过,梦青说梦洁肯定谈恋爱了,可梦洁不承认,梦青就有些不高兴,“谈了就谈了,干嘛要藏着掖着的”,可不高兴归不高兴,一向稳重的梦青并没因这事疏远妹妹,相反,她想和妹妹再走近一些,她想窥探妹妹的秘密,想看看妹妹的意中人究竟长什么样!
白水镇上唯一的纸板厂是白胡杨儿子水喜开的,这个白水喜可不是个简单人物,早年去南方闯荡过,吃过苦,也取了经,回来在白水镇干了这独一份生意,白水镇还有镇周边的村子,最不缺的就是木材,白水喜就地取材,大量收购,再把它们加工成板材或给更大的厂提供造纸原材料,他在这方面有人脉,有路子,生意做的是风生水起的,白胡杨一直以这个儿子为傲,在外夸嘴说大成了家常便饭,像白水喜这号人物根本不缺女人,早几年经人介绍和邻村的李兰玲成了亲,儿子浩浩都三岁了,白胡杨又催着他们要了二胎,李兰玲已经怀孕,听说这胎是个女孩,白胡杨接下来又要吹嘘一番了,事业有成,儿女双全的白水那就是妥妥的人生赢家,白胡杨觉得自己的儿子就是个奇材,方圆百里难得的奇材!
白胡杨不知道他那奇材儿子竟也走了一条俗道,都说天下没有不偷腥的猫,白水喜也不例外,自打媳妇李兰玲怀孕,他就没老实过,纸板厂的大姑娘小媳妇他都偷偷瞄过,他在心里也来回掂量过,也有女人主动贴他,可白水喜一直没行动,他是迫切想做那事,可这人选一定慎重,选不好,以后或许会招来祸殃,生意人的头脑,干啥都讲究个利弊,他是既想解渴,又不能动摇自己的王国,事后又要消声,匿迹到不至于,他还想长期霸占着,随叫随到,这中间肯定会牵扯到钱物,可白水喜不在乎,能用钱堵上的嘴,让她变成哑巴那就更简单了!
梦青和梦洁是白水喜纸板厂招进去的第一批工人,白水喜看中的是她们有文化,比起周边镇上的大字不识的大叔大妈们,高中毕业的梦青和梦洁算是文化人了,厂里有记记画画,算账清货的活,那必须要有个文化人来,年轻人脑子也灵光,白水喜虽是一厂之长,文化程度并不高,初中还没毕业就跟人南下了,在外学得是经验,混的是人脉,虽头脑精明,但你要让他坐下来捋捋进出单,对对账本,他可能就坐不住了,原想着让大专毕业的媳妇兰玲来负责这块,毕竟接触到钱物,还是自己人做来可靠放心,可兰玲当初也仗着自己的肚子,摆出了当皇后的款,发话出来啥活不做,只想躺着让人侍候,白水喜没招,也只好供着兰玲。
白水喜最早让梦青帮着打理厂里的事,是看中了梦青的低调,稳重,做事的认真,可也是梦青身上这些发光的点让白水喜感到无趣,本来白水喜就想趁着配合工作的借口和梦青发生点什么,可梦青却看不懂白水喜的用意,听不懂他的挑逗勾引,还无意间闪躲过他的肢体接触,白水喜觉得梦青像老光棍白三爷家里的磨盘,那磨盘是白三爷的爷爷留下的,算是个古董了,冷冰冰的,对逝去的岁月和身边斗转星移的人都毫无感觉!白水喜对梦青的态度由先前的热情主动变成了失望。
相对梦青的“木讷”,活泼开朗的梦洁更能吸引白水喜的眼球,人没到笑声先到的梦洁,在厂子里那可是个开心果,只要她来上班,厂子里就笑声不断,干活都不觉得累,厂子里什么样的人她都能处得来,平常也没听说过她和谁有过矛盾,闹过情绪,即使有,也是三五分钟的事,一会就该雨过天晴了,你要说她是个没心没肺、没有心机的人那绝对是你低估了她,梦洁是粗中有细,孰轻孰重她还是拎得清的!就像上次,白水喜带她去城里看电影,还给她买了一枝口红,梦青看见她双颊泛红,那么追问她,她都没露半个字,少女的懵懂自认为那就是爱情,可梦洁遇到的是爱情的猎手,她甚至都没想过她和白水喜之间还存在着一个兰玲!
白水喜偷了白树林家的一颗好白菜,可白树林却视他为贵人,两个闺女都在他厂子里上班,虽做的都是轻巧活,但到手的工资却比别人多,这不是贵人又是什么,白树林每逢年节还买上东西让媳妇翠平去白水喜家巴结献好,白树林觉得只要能攀上白水喜这棵大树,自己以后在镇上大小那也算是个人物了,白水喜似乎也看透了白树林的心思,对霸占梦洁这事也就没了后顾之忧!
都说树大招风,露财招祸,白水喜的发达不够他爹白胡杨一个人显摆的,走街串巷都要给他儿做宣传,“一年挣多少,银行存折几本”,有人羡慕就有人妒忌,妒忌就眼红,眼红就拉仇恨,仇恨就想使点绊子,让不痛快漫延,白水喜的纸板车在短短三个月被人骗走了几十车木材,都是新客户,熟人介绍过来的,说是头回做生意,手上资金不足,先出货再打钱,白水喜觉得有熟人做保,也没啥担心的,货被人拉走了,钱却没了影,白水喜急了眼,找熟人去讨那些钱,可熟人竟说不知那些人的底细,只说是为了帮他揽生意,谁知好心帮了倒忙,白水喜哭笑不得,明知被人下了套,但却不好撕破脸皮,为了找到那些人,讨回那些钱,白水喜一出门就是个把月不回来,厂里的大小事宜全靠梦青一个撑着,白水喜在外不但没讨来钱,还险些出了车祸,失魂落魄的白水喜进厂看见梦青忙碌的背影,忍不住上前抱着她痛哭,看着一个男人无助的样子,梦青的母爱开始泛滥,她开始心疼白水喜,也是从那天起,梦青开始不拿厂子里发的工资,而且还把自己攒了好几年的钱全给了白水喜,她说算是入纸板厂的股,白水喜的眼里有泪,梦青又怕白水喜要了这些钱心里有负担,说以后厂里生意好了,让白水喜多分些红利给她,白水喜笑了,他打心里感激梦青,他觉得梦青是有温度的,她不是白三爷院里的磨盘。
经一事长一智的白水喜开始有意疏远梦洁,他觉得是自己光顾着在梦洁那找刺激才让人钻了空子,给厂子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厂子里出现这事,梦洁知道白水喜心情不好,几次约他去城里散心都被白水喜给拒绝了,梦洁有些失落,整夜整夜睡不着,梦青问她,她也吱唔不说,相对梦洁的失意,梦青最近的心情却好的无法形容,她从白水喜那得到了尊重与认可,也是在白水喜身上,她看到了一真男人的样子,对生活不屈服,对困难不退缩,输得起,也放得下,梦青开始欣赏白水喜,这种欣赏在她心里似乎又多了一层含义!
人都说共同经历过苦难的人,心会不由自主的往一块靠,梦青和白水喜互相信任,彼此依赖的情愫在厂子里发酵,这股子酸味引起了连索反应,有人涩得流口水,有人咽下去肚子咕咕叫,也有人咂摸着看热闹,他们觉得梦青和白水喜整天拧在一起肯定是上了床,又说白树林是朝狼嘴里送肉,“多不值钱的人,为了巴接讨好白水喜,竟然把自家黄花大闺女白白送给别人”,风是长耳朵的,白树林和白水喜家的人都听到了风声,咱先不说别个,就梦洁一个人知道这事就够难受的了,她想去找白水喜大闹一场,问问他为什么要祸害她们姐俩,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她也想去问梦青,问她配做自己的姐姐吗,为什么要和自己抢男人,可冷静下来,梦洁又什么都没做,她和白水喜的事没人知道,包括姐姐梦青,这回若自己站出来,不是自找难堪,“闹去吧,就让爹娘还有白水喜一家找梦青闹去吧,只管看戏就是”,仇恨让梦洁无比的清醒!
白水喜的家人没找梦青麻烦,就连白水喜那个多嘴的爹白胡杨在外也没对这事说一个字,白水喜的媳妇兰玲也好像耳聋了,只顾在家带二胎闺女,平常不来厂子,也不管白水喜,倒是白树林两口子坐不住了,这么个如花似玉的闺女就这样被白水喜给糟蹋了,这亏算是吃大了,他操起斧头想去找白水喜算账被媳妇拦住了,“听风就是雨,这事不问过孩子,你去闹这一回,如果不属实,孩子以后怎做人”,白水喜气得抱头蹲在地上唉唉叹气!
“没影的事,别听人胡咧咧”,梦青嘴上说着硬气的话,心里却硬气不起来,虽然她和白水喜之间没发生过实质行为,但两颗心却缠在了一起,她也知道自己和白水喜没有结果,但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心。
谣言败给了风平和浪静,梦洁不甘心,她不相信不愿相信梦青是清白的,或许就是因为梦青,白水喜才疏远自己的,梦洁觉得梦青一直都在戴着面具做人,她太虚伪了!她开始恨梦青,咒她这辈子在家当老姑娘!姐妹俩不在一起聊天,也不在一屋睡觉,梦洁把床搬去了家里盛杂货的地方,梦青不知自己怎么得罪了她,还想着过几天妹妹闹过脾气就会搬回来,可梦洁却想着下辈子、下下辈子再也不和梦青做姐妹!
“有人牵线给梦青说了门亲事”,这是白树林对外说的,他说这话时,心里铁定是发虚的,这节骨眼上,风声四起,还有谁上赶子来提亲,避都来不及,这是白树林自己腆着脸去外村央求别人给梦青说的亲,他是怕梦青名声出去了,不好找婆家,赶快找个人嫁了,也不至于最后砸手里。梦青一直都是矛盾的,她也想早一些离开厂子、离开白水喜,离开谣言,过自己的生活,但同时她又舍不得离开这个让她有存在感的地方,还有懂她的人,爹娘的担心也让她于心不忍!
和梦青相亲的男人,也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人长得周正,待人接物也有礼有貌的,他给梦青的感觉是好的,男人对梦青也是一见钟情,包括他们一家人对梦青的喜爱程度超出白树林的想象,这桩婚事就这样敲板了。
知道梦青要嫁人,白水喜窝在家里三天没出门,他最后一次在厂子后面的荒田里见梦青,给了梦青一个很大的牛皮袋子,里面装了整整五万块钱,他说他记着梦青当初说过的话,“生意好了,给她分红利”,还有当初梦青借给他的钱,连本带利给了梦青,梦青哭了,两人面对面站着,看着彼此的眼睛却没上前多走一步!
梦青出嫁的头一天晚上,梦洁去帮着姐姐收拾东西,姐妹俩已很久没在一起说话了,知道梦青要嫁人那天,梦洁就试着放下过去,试着原谅姐姐,无论姐姐和白水喜之前有过什么,可如今姐姐嫁人了,以后对她就再没有任何威胁了,说不定白水喜还会回心转意过来找自己的,梦洁心里是高兴的!直到她看见梦青箱子里用牛皮袋子装的钱,梦洁的脸就变了,她一开始怀疑钱是爹娘给的,心里怪爹娘偏心,平常爹娘总说家里没钱,这回梦青出嫁,钱就冒出来了,他们都不想着给自己留些,瞧出梦洁看着那些钱不高兴又不开口问自己,梦青才告诉她,“钱是白水喜还的,以前我借过钱给他,他连本带利还我的,这人还挺讲究的”,梦青说的云淡风轻的,梦洁听的五味杂陈的,她心里的恨又在滋生了,“凭什么,凭什么,白水喜这样对梦青,而对我却这样冷淡,凭什么”,梦洁再也忍不住了,“你说你和白水喜没上过床,鬼才相信,他凭什么给你这么多钱,凭什么?我一样上过他的床,他又怎么待我的,我哪里比不上你,你说,你说”,梦洁近乎歇斯底里的质问让梦青一下子愣住了,妹妹绯红的脸颊,傻笑的样子,搬出去和自己断交的过往,这一切和白水喜有关和自己有关,她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没明白!
梦洁哭着从家里跑了出去,一整夜没回来,梦青在床上坐了一整间!
白水喜的媳妇兰玲过了哺乳期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身材恢复的也是凹凸有型,白水喜厂子里的大权还是落到了她手里,有要好的女工问兰玲当初听到自家男人的风流事为什么会无动于衷,兰玲笑了,“俺家男人说了,他看过《孙子兵法》,你看俺家老爷子那么话痨,都让他治得服服帖帖的,俺男人就是优秀,奇材”,“奇材,哈哈”,一群半老徐娘在厂子里放肆地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