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人】
疯子被朴彩英打得鼻青脸肿,成了猪头。
他一开始还嘴硬,后来朴彩英要在他脖子上划几刀,他便立刻服软了,痛哭流涕:“不该是这样儿的!你们这是虐囚,虐囚!”
朴彩英原以为他是个狠角色没想他张口竟来这么一嗓子,一时被弄得有些无语。
朴彩英说:“我不是这儿的工作人员。”
疯子抱住尼玛的腿，痛呼:“你们的职责呢,救救我啊!”
尼玛说:“我也怕打。”
疯子冲朴彩英哀嚎:“上次你就掰断我一根手指，今天还虐待我,不公平!”
朴彩英差点儿给他气笑:“你上次要杀我,那我今天杀了你。”
‘别呀!”疯子更加凄惨道，“我其实跟你无冤无仇，就是听人使唤拿点儿钱,早知你这娘儿们不好对付老子就.....”
朴彩英手里的鞋子“啪”砸他脑门上,道:“你骂谁'娘儿们'呢?’
疯子没来得及反应，“啪”地又是一砸，“你
对谁称'老子'呢?”
“爷!您是大爷!”疯子疾呼，“您是老子，我 是儿子，是孙子,子子孙孙都是我。..... 爷您都打完我17嘴了啊,刚那两下算额外赠送,行不?您放了我成不成?”
“你再给我贫...”朴彩英扬手。
疯子叫:“不是我要杀你,我只是个职业杀手!”
职...业...杀...手...
朴彩英眉心抖了抖。
她拧住他的下巴:“谁是你的雇主?”
疯子:“您不能逼我，我这行有职业操守。”
朴彩英站起身:“还剩7脚没踹。”
疯子喊:“王八!”
“你他妈骂谁呢。”朴彩英一脚踹过去。
后者捂着肚子，满脸涨红:“我说，是接了‘王八'的指令,雇主姓王，家里排第八啊姑奶奶...”
朴彩英:“.....”
**
Lisa把朴彩英带到一边，和她讲了他的怀疑,然后说:“你那天在客栈可能看到了黑狐。”
朴彩英:“所以他派人追杀我?”
Lisa说:“对。那天你应该撞见了可疑人。”
朴彩英都不用想:“有一个男人。”
Lisa问:“长什么样?”
“他穿很宽松的冲锋衣,看不出体型,个子挺高，戴着口罩和护目墨镜捂得严实。没看清。”朴彩英说，“也就一秒的功夫。”
Lisa问:“一秒?”
朴彩英说:“他在我身后拍我肩膀，我回头，他说认错人了。”
Lisa道:“他把你错认成了计云。”
朴彩英想了想,问:“你确定就是黑狐?如果只是他派去的杀手呢。”
Lisa道:“计云死时没有反抗，他很熟悉且信任凶手。”
正说话间，她瞥见朴彩英无意识在揉手,便问:“还很疼?”
朴彩英自己都未察觉，“啊”一声,低头看:“好了。刚才活动了筋骨。”
之前因为憋着一口气，整个人都不对;现在抓了疯子,打了他,她撒气了,就都好了。
她想着,眼前突然浮现出Lisa把鞋子递给她时的那个眼神，平静，淡漠,和当初在荒原上说“去吧，别太过”是一样的。
朴彩英淡淡地笑了笑,望着Lisa说:“疼的是鞋子。”
她说完自己的话，看着Lisa等她说话。
Lisa却被她看得一时无话可说,隔了几秒问:“你看什么?”
朴彩英:“居然想到用鞋子;蔫儿坏'说的就是你这类人。”
Lisa:“我当你在说谢谢。”
朴彩英从鼻子里笑出一声,低头看手上的绷带,目光又落到Lisa手上,修长,骨节分明。突然，她笑容收敛了,道:“他手上有纹身。”
Lisa:“什么?”
朴彩英:“黑狐的手背上有纹身。”
“什么样子?”
“图案没看清,但有几个汉字，其中一个.........不，安。是安。”
朴彩英说:“难道是‘一生平安'之类的话?”
Lisa想了想,并不能联系到其他线索,问:“除此之外你和他没有别的交集?”
朴彩英说:“没了。之后我回房间,然后你闯进来....”她渐渐意有所指，“再然后,你把我从被窝里拎了出来。”
Lisa平静地看了她一秒,说:“现在谈正事儿呢。”
朴彩英似笑非笑:“谈啊。”
Lisa眼神微微警告,又看了她一秒,才继续准备说话,可一开口,居然忘了刚才准备说什么。
石头走过来,说:“老七,疯子交出了那个.....王八的手机号，联系不上。疯子说他也不晓得为么子联系不上。”
Lisa道:“疯子这人油嘴滑舌，脑子贼灵。”
石头说:“就是啊。他反应快着呢，啥都能给圆回来。要是给咱们漏点儿假消息,没准到时栽的是我们。”
朴彩英冷笑一声,就冲当初在雪地里他对她下手时装疯卖傻,就看得出这人贼精。
她说:“交给我。”
Lisa说:“交给我。”
两人异口同声看了对方一眼，眼神交流，然后都明白了。
只有石头云里雾里的。
Lisa和朴彩英朝疯子走去;后者正愉快地和
尼玛说单口相声。一见朴彩英过来，他脸色都变了，瞬间歪倒在墙边哼哼唧唧。
Lisa在他面前蹲下问:“你雇主是谁?”
疯子:“我有职业道德,你打死我我也不能说啊。”
朴彩英伸手,疯子吓得一缩:“你还真打啊”
朴彩英拧了拧他的脸皮,道:“真够厚的。”
疯子腆着脸笑:“羊皮做的。”
朴彩英懒得和他废话，看了Lisa一眼。
Lisa说:“不为难你,不问雇主真名。他出了多少钱，这能说吧?”
疯子说:“五千。”
朴彩英又是一鞋子要摔过去。
“是他们不识货!”疯子捂头,大喊，“您这级别绝对值五.....五万!”怕不保险,又狗腿地加了句，“早知您那杀伤力,一百万我也得五思而行。”
Lisa纠正:“是三思而行。”
“少废话。”朴彩英拍拍他的脸，“我出五万，把雇你杀我的人,给杀了。”
尼玛和石头瞪直了眼,尼玛急了:“彩英姐，这是犯罪啊。”
朴彩英斜他:“要你替我坐牢了?”
尼玛向Lisa求助:“五哥,这是犯罪啊。”
Lisa:“她的钱，我能管着?”
尼玛泪流满面,这两人今天都不正常啊。疯子嘴巴直打哆嗦:“五…五…五万？！”
朴彩英淡淡道：“五万。”
疯子一拍大腿:“成啊!’”
Lisa问:“你怎么联系他?刚那电话打不通。”
疯子知道中了他的套,可反应极快:“打不通我跋山涉水地找，这就叫人肉搜索。我翻遍可可西里也把他找出来。那.....定金.....”
Lisa倒爽快，看朴彩英:“咱们谈得这么愉
快,多给点。”
朴彩英问:“给多少?”
Lisa说:“先给1万。”
疯子兴奋:“好。”
朴彩英想了想,有意见,冲Lisa道:“操,凭什么那王八值5万，我就5千。”
Lisa无奈地看疯子，一副小女人就是麻烦的表情。
疯子赶紧哄朴彩英，巧舌如簧道:“其实那5千是找人的费用,杀人得另算。”
Lisa帮腔:“5千是找人的费用,那不是杀你没杀成，所以没后续了么?”
朴彩英瘪着嘴皱着眉。
疯子察言观色，紧张了，刚要问，Lisa帮他先问了:“你又怎么了?”
朴彩英说:“还是算了。”
Lisa无语:“你这女人说话算不算数的?”
疯子也问:“对啊,怎么就算了?”
朴彩英冲Lisa道:“他这人挨几下打就暴露身份到时我出了钱,还被拖下水。你却抓到
王八可以立功，便宜都让你占了。”
Lisa看疯子,一副我搞不定这女人的表情。
疯子嚷:“我是职业杀手，我有操守的!”
朴彩英冷哼一声:“你有抄手，我还有馄饨呢。”
疯子又道:“我是拜倒在您的人格下,才透露上一位雇主的信息。这是精神层面上的崇拜。”
朴彩英:“不可信。”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疯子急了“那你说怎么办?”
Lisa捏着下巴，一副认真思考很久的样子,打圆场道:“有办法了。”
“啥办法?”
Lisa对着两人，先看疯子，说:“人不用你杀,你把王八抓回来，或者找到他了联系她，” 她下巴指指朴彩英，“她来处理。一来， 你不用杀人，”她看向朴彩英，“二来,你不用担心他办事不利，背叛你或给你找麻烦。”
朴彩英想了想:“这法子行。”
疯子一想,不杀人还可以拿钱,太美妙,立刻答应:“好!一言为定!”
尼玛和石头:“...”
刚才疯子啥也不肯透露除了“王八”的绰号没任何实质信息，他们也不可能严刑逼供。现在Lisa和朴彩英绕着弯儿把疯子晃一圈，他就晕乎乎乐颠颠往他俩的圈套里钻了。
疯子正乐呵呢，Lisa道:“你刚说了,找人的费用是5000对吧？”
... ...
别说疯子,尼玛和石头都张口结舌。怎么说好的5万突然就少了个零?
疯子结结巴巴还没开口,朴彩英说:“押金先付500。”
疯子:“这万一你....”
朴彩英问:“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疯子：“...... ”
朴彩英说:“你找到人了给我消息，我付
2000;见到人了,付尾款。”
疯子苦于自己嘴贱说那5000是找人费，这下没法收回。不过心里想想好歹比起王八给的杀人条件,这算是好差事了。
疯子没办法，道:“好!”
Lisa站起身,说:“我们马上动身去下一站，你一道跟去。”
“为啥?”
Lisa:“送你去派出所。
“什么?!"疯子快真成疯子了。
lisaq皱眉:“你有没有点儿职业素养?整个寨子的人都看见你被抓了现在 放你走,王八会发现,起疑说不定要你的命。”
朴彩英看着疯子:“他这都是为了你好。”
疯子将信将疑。
朴彩英说:“到了派出所，我作证是普通打架,你只会被拘留一段时间。可等你出来,你就成王八的心腹。”
疯子陷入了痛苦的思想斗争里。
杀朴彩英是他当杀手接的第一个单子,原想杀个女人很容易,没想那么难搞。
一开始他自以为了不起地想到装疯卖傻,把女人掐死，可她一直反抗。他对她拳打脚踢，以为她没力气了,没想再掐时,她断他一只手指。
他掏出刀想割她喉咙，但她抓着刀不松，他不太熟练，也没她狠,反而被夺了刀,落荒而逃。
现在想起她手上开始流血时她唇角诡异的笑容,疯子都觉得这个女人是绝对不能惹的。
疯子考虑很久后,点头:“好!”
一旁,尼玛碰了碰石头的肩膀:“石头哥?”
石头:“啊?”
尼玛:“五哥和彩英姐这算不算是,策反了别人,还把别人忽悠去坐牢了?”
石头:“看着像是。”
**
很快,十六也回来了,带来零件,修好了朴彩英的车。
Lisa等人把疯子绑了装车上，前往那底岗日。在六点之前到达了山脚的小镇。
安安和肖玲在此与众人分道扬镳。
疯子被送去派出所，由于认错态度好,加 上受害者的谅解， 且斗殴起因是争嘴,他被处以赔偿朴彩英5000元医疗费加精神损失费并拘留十几天的处罚。
听到赔偿5000,疯子肉疼,朴彩英向他眨了眨眼睛。疯子知道她意思是不算,就放心了。
出了派出所,Lisa说:“找疯子买信息的那5000我来出。”
朴彩英说:“你们队都穷成什么样儿了?”
Lisa说:“一码归一码。”
朴彩英:“不用,疯子现在还欠我500订金呢。刚我眼睛痒,冲他眨了眨。他似乎误会了什么。”
彭野：“.....”
这真是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Lisa说:“那是你的医疗费和精神损失。”
朴彩英说:“是你给我治的，我没出医疗费。你把疯子抓回来给我揍，我也没精神损失了。”
Lisa说:“不是你这么算的。”
朴彩英问:“那怎么算?”
Lisa没搭理了。
走了一会儿,上了主干道,今天镇上有集市，人来人往,牛羊成群。
石头蹲在摊边买菜,问:“朴彩英，你想吃什么?”
朴彩英说:“什么便宜吃什么。”
Lisa听言,侧头看她一眼。她扭头:“看什么?”
Lisa说:“没什么。”
朴彩英“哦”一声,没追问。她带了相机出来，留心着身边的风景。虽然手不太方便,但好歹包扎时十指分开了。
镇子虽小，却色彩鲜艳。藏蓝的墙,大红的屋檐，附近的村民都赶集来了,道上一派热闹。马儿，牛儿,羊羔子在人群里走来走去。
妇女在蔬菜肉禽摊子前还价,手工艺人坐在路边摇转经筒,有人琢银饰,有人卖狗牙,有人给拉车的牛喂草。
Lisa看见卖手工木梳的摊子,才想起藏在袖子里的木勺。她拿出来看,没有坏,于是递给朴彩英。
朴彩英愣了愣:“哪儿来的?”
Lisa说:“在四风寨买的。”
Lisa没说买勺子的用处，可朴彩英什么都明白。
朴彩英什么也没说接过勺子,比她想象的重一些，沉甸甸,非超市里卖的能比。木勺是深栗色的,纹路清晰摸上去润润的，很有质感。
那时候阳光灿烂空气里有青菜奶茶檀香
和牛粪的味道。
朴彩英没说谢,摇了摇勺子,道:“抵那5000块钱了。”
Lisa说:“这勺子不值钱。”
值啊,朴彩英想。
她一路抚摸着那勺子，经过一家卖藏族服装的店,朴彩英停下,回头看Lisa:“讲真,5千不用还我。我这身衣服不想要了。要不,你给我买件新衣。”k
